是啊,我最好什麼都不知道!思飛想,那樣我們就可以合夥欺騙那個叫秦思飛的惡毒女子,她此時覺得自己真的很惡毒。
“雨凝,這畫裏的人很像你。”思飛回到家把畫拿出來,擺在雨凝的書桌上。
雨凝也為這樣的相似感到驚奇,但一瞬間便放棄了某種聯想,安靜地欣賞起畫來,她說:“留白恰到好處,很有意境。”
思飛甚是得意。
“我是想特意買給你的,可是那老頭兒固執,不賣給我,卻偏偏送給了小宇。”思飛大概講了一下那天發生的事情。
“怕不是一般的故人。”雨凝說。
“難道是舊情人?”思飛調皮地眨眨眼睛。
“別人的事情不好亂講。”
思飛笑笑,“隨便說說了,不過真的有點好奇。”
“你看起來心情不錯,難怪人常說,風景怡人心性——”雨凝把畫收起來。
“以後我們一起去旅行。”
“我倒更願意鎖在深閨人不知。”
“到外麵看看也許你會改變自己的想法呢,改天我請兩個朋友來這裏玩吧。” 思飛衝雨凝笑了笑,眼神裏流露出淘氣的挑戰神情,雨凝知道那挑戰是針對誰的,隨她笑了笑,沒有接話。思飛會意,心思就轉到別的地方去了。她問雨凝:“近來有什麼新作?”
“一首曲子,彈給你聽?”英姨把古琴拿到外麵去,她們也隨後走到院子裏。
思飛坐在藤椅上,雨凝坐在古琴架前,調試了幾下琴弦。琴聲響起,漸入佳境。“霜露重兮庭院靜,素心驚兮月影移,飛鴻掠兮銅台冷,宓妃抱枕兮子建成賦……”
藍羚酒吧裏,昏暗的燈光下,子安一個人喝酒。今天墨玉不在,酒吧也因安靜而顯出另一種淒涼。思飛進來了,她繞到裏麵,坐在子安對麵。
他抬頭望了望她,說:“好久不見了。”
思飛心裏想他是想見到自己的,不免有些得意卻又不流露出來,她仰了頭,有一搭沒一搭地說:“久嗎?不過出去了幾天。”
“嗬嗬,有點度日如年的感覺。”他看上去很頹唐,玩笑卻開得輕鬆。
度日如年?思飛在心裏冷笑了一下,卻麵不改色。她沒聽見似的回頭朝吧台望了望,“她不在,今天?”
“你離不開她嗎?”子安低著頭問,語氣裏帶著嘲諷。
“不是我離不開她,是有人離不開。”思飛反唇相譏。
“為什麼我們談話的內容總是別人?”子安一反剛才的慵倦有些激動地問。
“是別人嗎?不是吧,一個是你愛的人一個是我喜歡的人。”思飛不慍不火。
“我不愛她。”
“你愛不愛她跟我沒有關係,不必激動。”思飛故意說得像個笑話。
“你是不是真的喜歡小宇?”子安向前傾了傾身子。
思飛不置可否,仍舊笑,那笑裏藏著一把鋒利卻小巧的匕首,向著羅子安刺去,隻一下便明了。
“祝你們幸福。”子安已經有些醉了,墨玉說他以前從不喝醉的,直到最近經常醉酒,其實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心裏有了醉的念頭,喝再少也會醉。思飛看著他喝酒,就像看著一個不羈的浪子喝酒,他讓她想起了一個畫麵:傅紅雪倒在雪地裏,一邊忍受著身體的劇痛一邊遭受心靈的折磨,刀都拿不起了,卻仍舊抓著酒壺,手一直在發抖。
“你們的故事我知道一點。”思飛似乎在尋找話題,竟說出了這麼一句。
“你最好什麼都不知道。”羅子安狠狠地說。
是啊,我最好什麼都不知道!思飛想,那樣我們就可以合夥欺騙那個叫秦思飛的惡毒女子,她此時覺得自己真的很惡毒。
過了很久,她忽然問,“你真的不在乎她嗎?”
子安忽然笑了:“為什麼你們問出同樣的問題?”
“她也問過你——”思飛覺得這次是問錯了,就像穿的衣服在街上撞了衫一樣,這是女人比較在乎的事情,不經意間忽然看到有一個人穿了和自己一樣的衣服,心裏會鬱悶一整天。
“你不想知道我是怎麼回答的嗎?”子安問。
“我不在乎任何人。”思飛替他回答了。
“嗬嗬,果然是我的知己。”他又恢複了嘲諷的語氣。
“我為你感到悲哀。”思飛倒像是認真起來了。
“你並不比我好到哪裏去。” 羅子安揮了揮手,站起來就向外走。
思飛仍舊坐在那裏,看著他蒼涼的背影穿過昏暗的燈光……
假後第一天上班思飛就有點忙得暈,同事問她。“何苦活得這麼累?”言外之意是有總裁做後台,還用得著工作嘛。
思飛不喜歡這樣的推測,裝作不懂,每當遇到她不喜歡的話題又不想直接反駁的時候她就裝作不懂,現在又是一臉無辜地說,“我要生存啊。”
“生存也不至於拚命啊。”袁豔也湊了一句,這更讓思飛厭倦,心裏想,這幫善妒的家夥,就會添油加醋。恰巧劉強回來了,他邊走過來邊說:“你懂什麼,思飛是拚命的工作,拚命的掙錢,拚命的玩耍,拚命的揮霍——” 他這一串的話就把那些人衝散了,思飛才能回過頭來安靜地對著她的電腦。
MSN在閃,小宇發過信息來:“下班方氏舉辦的假期洗塵宴會一起去。”
“OK。”思飛答應的很爽快,她知道梅雪不在,她若不去,小宇還真應付不了,那些老客戶都不認識他。
方小宇和秦思飛下了車,走進娛樂城。立刻就有侍應生端著酒送過來,他們倆各拿了一杯。
“嗬嗬,秦小姐——”一個瘦削的殺手模樣的男人走過來,“想必這位就是方氏集團總裁方小宇了。”
思飛笑著點頭稱是,她給小宇介紹這位雷厲風行的淩老板,對他家百貨公司讚賞了幾句,就往裏麵走了。
又有兩個公司的大老板也走過來,一路笑著,春秋哈哈哈地招呼他們,事實上是認識思飛的人比認識小宇的人多多了,幸好思飛巧妙地介紹,小宇才不至於尷尬,畢竟年輕又帥氣,再加上他的優雅的談吐,逐漸地成為這個宴會的中心,也慢慢達到了方氏集團借此聯絡感情的目的。
“秦小姐,這個十一又去哪裏旅行了?” 萬茂集團老板林茂源笑嗬嗬地走過來問。他既不是方氏的客戶也不是方氏的主雇而是他們最大的競爭對手,曾經想把思飛拉攏過去,然而今天手裏挽得是梅雪。思飛看到他們,在心裏說,一切正常。她一樣笑嗬嗬地應酬著,說了幾件法國的趣事。
“跟方總一起去的吧,巴黎可是浪漫之都啊。” 林茂源又說,那樣子好像不是對思飛說而是對梅雪說的。
“是啊,方總和秦小姐都是愛玩的人,可不是我們能比的。”梅雪說,不冷不熱的。思飛知道在林茂源麵前,梅雪還不會挑刺兒,她也就樂得給她台階下。然而梅雪走開的時候回頭看了她一眼,那一眼就像一個鉤子,使勁鉤了一下,一句“等著瞧”就從鉤子上劃下來了。
又有一些人走過來,他們開始合夥打趣。思飛有些眩暈,然而卻脫不得身。這時候羅子安走過來,他幾句話就把這些人的注意力轉移了。思飛悄悄地退到休息室裏去,她斜躺在長椅上假寐,子安走進來,看到她問,“怎麼了,總裁夫人的位子並不好做?”
思飛瞪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他拿了一杯酸梅湯來,遞給她,“太自我的人更容易感到疲倦,你的疲倦讓人心痛。”
“讓人心痛?讓誰心痛?”思飛問了一句,仿佛走了神。
子安沒有回答,他接過她手中的杯子,放回去。
——花折磨
一直是那樣的自以為是,還以為沒有什麼能夠左右我的心。
年少輕狂,可是我都已經老了,卻還是棱角分明,做著唐吉訶德般的騎士夢。顰兒終究為世所不容,但她還有著絕世的才華,有著英年早逝的幸運,有著絳珠仙子的歸宿,無論如何,她還是個小姐,不用為柴米油鹽去憂心,淚盡而亡,隻為一個若水三千的誓言,為一個能跟她對禪語卻不會真的隻取一瓢飲的濁物淚盡而亡!
晴雯隻是一個丫環,一個可用芙蓉作比的丫環,壽夭多因誹謗生,難道丫環要生存一定要學著襲人唯唯諾諾,一生隻圍著主人轉嗎?
“春榮秋謝花折磨,昨富今貧人勞碌。”
“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隻相似。”蘇雨凝以一曲《春江花月夜》結束了舊曆年。整個年假裏,思飛都關機,她想,過年隻陪親人過,閑人勿擾。彈琴、畫畫、疊花燈,其樂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