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記憶裏的上海灘(1 / 3)

“誰來了?”子安端著酒杯懶懶地回過頭,在他斜睨的眼神裏出現了對一切視若無睹的秦思飛,她今天穿了一件暗綠色的長衫,像圍在身上的一塊布,卻圍得別致,這種一瀉直下的流線形式更襯托出她的瘦削,隨時都像站在風裏的女子,落落寡合卻又機關暗藏似的。

羅子安進了梨園,雨凝正坐院子裏彈琴,隻點頭笑笑,並沒有停下撫琴的手,子安也笑笑,坐在她旁邊的藤秋千上,聽琴。

一曲終了,子安說,“每天能來梨園聽你彈一首曲子,一天的的煩惱和疲倦都沒了。”

“你沒有必要來,現在的我應該很安全。”

“我真的隻是為了聽你彈琴啊。”

雨凝莞爾,輕輕地站起來,“我去給你泡茶。”

子安立刻從藤秋千上跳下來,跟她一起進屋。雨凝拿出一套白瓷茶具,用開水燙了,再放上一撮茶葉。

子安端起細瓷白杯,看著嫋嫋升騰的綠色葉片,“能喝雨凝親手泡的綠茶,我真是幸運。”

“你說話一直是這麼客套嗎?我可不喜歡聽。”雨凝說。

“嗬嗬,那我不講了,”他喝了一口茶接著說,“不過不是客套,是真心話。”

“你喝茶的表情沒有喝白蘭地自然,是不是勉為其難了?”雨凝問。

“你是不是說我喝茶的姿勢沒有喝白蘭地帥氣?”

這次倒又是雨凝笑了,她說:“我沒有興趣跟你鬥嘴。”

“那你有興趣跟我做什麼?”羅子安嘻嘻地笑,歪了頭望著她,那細長的眼睛裏帶著一絲惡作劇般的挑逗神情,他的手終於攔到她的腰上來。

雨凝忽然站起來,碰倒了茶杯,茶水順著石桌流下來,“我沒有興趣跟你做任何事,請你離開梨園。”她轉身就走。

“雨凝,你不要生氣啊,我是開玩笑的。”子安在後麵喊著,但他終究不敢跟上前來,又坐在石凳上,一時無措,後來覺得很沒趣,隻得又開車回城裏了。

半夜裏,子安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怎麼也睡不著,他又坐起來,撥通了梨園的電話。

“哪位?”聽聲音雨凝似乎也沒有睡。

“是我,我向你道歉,我真是開玩笑的。”

“從來沒有人跟我開過這樣的玩笑。”

“可是我——我們已經是很熟了,我們是很好的朋友啊!”

“很好的朋友——就可以開這樣的玩笑?”

“雨凝,再也不會了,我向你道歉,因為我以為你——”

“以為我什麼?”

“沒什麼了,隻求你原諒。”子安一個勁地說道歉的話,電話裏都能看到他點頭哈腰求饒的樣子。

“好了,休息吧。”雨凝掛掉了電話。

思飛打開那個綠色的小盒子,是一副耳墜,顏色濃淡適宜,均勻一致,一點裂隙都沒有,應該是未經任何人工處理的天然翡翠,這種天然翡翠不會隨時間的變化而變化,是可以永久保存和佩戴的,最讓人不可思議的是這兩個墜飾竟然一模一樣,竟然有兩枚一模一樣的天然玉石!方茗送禮物果然出手不凡。

思飛點開MSN,發信息給小宇:今晚吃什麼?

小宇回信息:今晚我要回家陪我媽吃飯。

思飛有點氣,但想到自己昨天的態度也就無話可說了。

她隻好一個人下班回家,到了大門口又決定去藍羚酒吧。她看見子安正坐在巴台前跟墨玉聊天,便走到裏麵角落裏坐下,要了冰淇淋。

“我不知道她會不會原諒我,那晚隻說‘好了,休息吧,’就把電話給掛了。真是鬱悶!”

“你不會是真的愛上她了吧?”

“無所謂愛不愛,我隻是覺得不想給她留個壞印象,任何人我都不在乎,隻是在她在麵前我不可以。”

墨玉沉默了。

“我不想失去這個朋友,雖然也沒想過要得到她。”

“你想過要得到的人來了,還不快過去。”墨玉差開話題,向思飛這邊瞟了一眼。

“誰來了?”子安端著酒杯懶懶地回過頭,在他斜睨的眼神裏出現了對一切視若無睹的秦思飛,她今天穿了一件暗綠色的長衫,像圍在身上的一塊布,卻圍得別致,這種一瀉直下的流線形式更襯托出她的瘦削,隨時都像站在風裏的女子,落落寡合卻又機關暗藏似的。

羅子安走過去坐下,思飛頭也沒抬,像往常一樣在雪峰似的冰淇淋上挖出一個小洞。

“昨天我去梨園了。”羅子安沒話找話似的冒出了這一句,除了月亮下的河邊,他對思飛的開場白從來都是從別人身上切入。

“是嘛,所以今天就來藍羚了,那明天打算去哪裏啊?”思飛笑笑地抬起頭,神情是溫柔的,語氣是清甜的,但這都掩蓋不了話裏的嘲弄。

“我不喜歡你這樣揣測我!”子安沒有回擊,而是單刀直入地表明態度。

“我也不喜歡你會是一個讓我這樣揣測的人,可是——你偏偏這樣做了。”思飛仍舊不緊不慢地說,“要不要來一塊冰淇淋?”她顯然是想停止這個話題了。

“好的,替你分擔一下。”子安把雪峰從中間切開,盛了一塊放在自己的餐盤裏,“怎麼今晚一個人吃飯,小宇呢?”

“他又不是我的影子,我管得著嗎?”

一切變得無趣,子安也不再說什麼,看著她吃。思飛把那半個冰淇淋吃完,拿起桌上的餐巾紙擦手,一邊又想起了什麼似的忽然說:“她昨天送了我一副耳墜。”

“誰?”

“方茗。”

“哦——為什麼突然送耳墜?她已經開始接受你了。”

“應該是吧。”

“受寵若驚?”

思飛瞪了他一眼,沒理他。

“她還說了你跟小宇的婚事?”子安接著問。

“是的。”

“你是怎麼回她的?”

“我說我聽小宇的。”

“真是一個乖乖女!”

“在我累了的時候,在我不願意思考的時候,我寧願聽別人的。”

“是逃避現實還是對自己和別人不負責任?”

“隨你怎麼說,我不想在乎了,我累了。”

子安拉她站起來,“累了就應該放鬆放鬆,我們去郊外兜兜風。”

思飛都沒來得及想就被他拉上了車。車子向郊外駛去,音樂又變成了潮水,慢慢地湧上來。

“浪奔浪流

萬裏滔滔江水永不休

淘盡了世間事

混作滔滔一片潮流

……”

漸漸地,思飛的臉上淚雨婆娑,灰色的黑白膠片般的序幕再次拉開,硝煙彌漫的上海灘,鎮靜自若的許文強,執著無奈的程程……

黑色的夜裏,新版上海灘剛剛上映,排練室裏隻有思飛和子安,仍舊是這首老歌。這首老歌依然有著催人淚下的魅力,她記起子安當時說:我沒想到還會有人為這首老歌流眼淚,如今的上海灘已經變得這麼浮澡。她斜倚在長椅上,仰了臉望著屏幕,任淚水靜靜地流淌——子安說,對戲劇如此投入的人卻在生活中抽離,你是一個生活在自己心靈境界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