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海市是個對外經貿口岸。東麵就是俄羅斯,昌海市與俄羅斯的邊界線長達八十九公裏。
昌海市有不少人因為與俄羅斯搞邊境貿易發了大財,這是個比較富裕的地方。前些年,省裏和太嶺市不少人都喜歡到昌海市來掛職,外地要交流的幹部,也願意到昌海來。最鼎盛時期,昌海市的五大班子領導,隻有一名副縣長(當時還是縣)、一名宣傳部長、一名政協主席是昌海人,其他二十多名黨政主要領導,都是省裏或太嶺市派下來的人。
公安局長、檢察長、法院院長、稅務局長、公商局長、財政局長等實權部門的一把手,也是上麵派來的人。
這些掛職幹部,來昌海之前不少人也就是個科級幹部,被組織上作為後備幹部重用後,便來昌海掛職鍛煉。更有甚者,有的才是副科級幹部。可他們來昌海後,一般都進了五大班子當領導,主導著一個縣的經濟、政治、司法、金融、財稅大權。三年後,掛職期滿他們回去時,不少人的存款都過了百萬。
他們中許多人都喜歡搞政績工程,喜歡弄些臉麵上的東西給外人或上級領導看。於是就把昌海搞得夠嗆,經濟進步不大,外債卻欠了不少,而這些掛職幹部進步卻挺大。老百姓便把這些人叫作“鍍金”幹部,說他們是靠著昌海市這個形象工程的政績,才爬得那麼快。昌海的幹部就很可憐了,他們的父母、姊妹、妻子、兒女都在昌海,可不敢搞什麼形象工程這類花架子糊弄人,不然,親人就會招百姓的罵。於是他們隻好夾起尾巴做人,鞠躬盡瘁做事,剛有點成績,市五大班子剛空出來個位置,心想這回進市級領導班子該有戲了吧,可不知怎麼的,上麵又把人派下來了。因此,昌海的幹部一直提不起來,意見越積越大。
使這個局麵逆轉的,是趙法瑤之前的縣委書記的離任。據說他來昌海之前是太嶺市委體改委的主任,很有些文才,曾經給太嶺市委寫出過幾個有分量的調研報告。上麵才把他委派到昌海市來當市委書記的。
可誰想到,他是個隻會誇誇其談的馬謖,在昌海市工作四年半,給昌海財政造成了三個多億的大窟窿。而他從昌海離任時,竟然帶走了千萬錢財。
當時,每個周末下午,五大班子主要領導都要往省城、太嶺市的家裏趕,回去跟家人團聚。因此導致辦公無法正常進行,道路上的高級車一輛接一輛往回趕。一個領導一台車、一個司機,來回要交過路費、過橋費、加油費,有的司機當天晚上往昌海趕,周一早上起早再去接。領導回家一趟,司機要走四趟,這費、那費就得千元以上。有的周六、周日要用車,司機就得住在那,這樣下來,花費就更大。領導宴請朋友、客人什麼的,也要花公家的錢。
後來,有些人大代表、政協委員和一些退下來的老領導實在看不下去了,就寫了提案,建議昌海市政府買兩輛中巴車,省裏和太嶺市來的領導周末回家集體坐中巴車。有人計算過,單此一項每年就會給財政節約幾百萬的資金。寫提案的人,當然受到了批評。
昌海市的中層領導和百姓便接連給上級寫信,並通過一切能說話的渠道反映這個問題,終於引起一位從昌海市走向中央的部級領導的重視,他為家鄉的事呼籲到了省委主要領導和組織部那裏,這個問題才得到了控製。那個帶走了昌海千萬錢財的書記,回到太嶺市高升當了副市長,但經濟問題一查就進了監獄。
投鼠忌器,現在,昌海市隻有市委書記趙法瑤、組織部長劉偉和副市長陳鵬、杜斌是外來的。
趙法瑤把家搬來了,兒子在英國留學,老伴兒病退在家。
一天,臨下班的時候,趙法瑤給杜斌掛了個電話,“杜斌,你來昌海大半年了,吃的好不好?住得慣嗎?”
市委書記突然掛念起自己的吃住問題,這讓杜斌有點意外,他說:
“謝謝趙書記關心,我一切都很好。”
“晚上,我讓你嫂子弄幾個菜,你上我家來吃吧。”趙法瑤說。
“不麻煩您了,謝謝趙書記關心。”
“客氣啥,我比你早來昌海市,家也搬來了,不像你是半個跑腿子,我總得盡點地主之誼吧。”
杜斌來昌海市大半年了,還沒去過趙法瑤家。杜斌想,頭次去他家,也不能空著手吧,買貴重的物品呢,就有送禮行賄之嫌,再說也不是他杜斌的性格,而且趙法瑤作風比較嚴謹,組織原則和黨性都很強,即使買了貴重的物品去,估計他也不會收,還得批評自己。最後,他買了幾斤台灣進口的高檔水果,拎著往趙法瑤家走去。
趙法瑤給他開了門,接過水果。
“你還真會拿,要是你拿別的東西,我就給你扔出去。”
他夫人走過來,說:“杜市長來了,你倆先坐著嘮嗑,酒菜馬上就好。”
她接過趙法瑤手裏的水果,到廚房衝洗去了。趙法瑤夫人是個小學教師,身體一直不太好,就提前辦理了病退,賦閑在家養病,她臉上的褶子很多,頭發也花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