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十二、破鏡難圓(1 / 2)

黑夜像是巨獸張開的血盆大口,將要把那個蜷縮在橋洞裏的少年吞噬。衍兒環抱著自己的膝蓋,不敢抬頭看四周。滿眼的黑暗將他墮入恐懼的深淵,家的方向燒了半夜的大火在滂沱的雨聲中漸漸熄滅,唯一的光亮就這樣徹底失落了。衍兒在風雨聲中瑟瑟發抖。他期盼著母親溫柔的眼睛出現在自己麵前。恐懼、驚慌、迷惘、絕望交織湧上心頭,衍兒還沒有明白這一切究竟是如何發生的,可現實就這樣毫無顧忌的砸在了他麵前。

要以堅定的心直麵自己的人生!他想起父親的訓話,努力穩定心緒。終於探知親人的急迫感戰勝了對黑暗與未知的恐懼,他小心翼翼的爬出橋洞,冒著大雨瘋狂的向家中跑去。

“月姐姐——”衍兒沒跑出多遠便看見一道熟悉的身影踉蹌的向他奔來。月娘後背的刀傷深可見骨,一路奔來血水混著雨水染紅她的全身。見到衍兒的瞬間,月娘灰敗的眼神中閃過一絲安慰。“快走!”說完不顧自己的傷勢抓起衍兒的手臂撲向道路旁的荒草叢中,依舊一路奔逃。

“月姐姐你受傷了!”衍兒表情慌亂,“娘親呢?她說會回來的!”他害怕聽到讓他崩潰的消息。

“她不是師父!”月娘雙拳緊握,慘白絕美的臉上露出痛苦到絕望的表情。她停了下來,跪倒在荒草叢中。“衍兒,就剩我們兩人了……”虛弱的月娘徹底哽咽了。雙眸中不斷滑落淚水,她止不住的顫抖,無聲的痛哭幾乎要壓垮她纖細的身體。

“師父死了!阿逸也沒有出來……”月娘嗓音已經沙啞,說出的話語卻如刺刀般尖銳的紮進衍兒的心中。十二歲的少年時光本來陽光燦爛,朝氣蓬勃,卻在一夜之間全部崩塌,被無盡的黑夜所取代——

“娘親、娘親——”殘陽焦急的呼喚著,甚至劇烈的掙紮起來。猛然牽動了包紮好的傷口,疼痛把他拉回現實。

“不要動!”岑琴小聲的安慰。擺放著酒壇的車廂顯得有些局促,殘陽幾乎是倚靠在岑琴懷中。悠悠醒轉過來的他頓覺不安。這是一個溫暖的懷抱,多少年來自己在生死邊緣遊走的時候渴望的,在被仇恨折磨的幾近瘋狂的時候懷念的,在這條複仇的血腥路上將要迷失的時候牽絆他的,正是這樣一個溫暖的懷抱!殘陽左手扶住傷口,想要逃開那個懷抱。

“不要動,會牽動傷口的!”岑琴拉住了他。

“衍兒哥哥,是你嗎?”

岑琴白皙的臉頰因為激動染上了紅暈,顫抖的雙唇還是像兒時那樣一到委曲哭泣就貝齒輕咬,極力的抿住。雙眉如煙,秋水依依。刹那之間,殘陽似乎回到了那個陽光燦爛的清晨。衍兒躡手躡腳的從背後蒙住了琴妹妹的雙眼。岑琴爛漫的笑聲混在清甜稚嫩的童音裏。

“衍兒哥哥,是你嗎?”

淚水止不住的從岑琴臉上滑落,她撫上殘陽緊握的拳頭,滿含期盼的眼睛熱切的望著殘陽。殘陽幾乎被岑琴的眼神灼傷,他閉上雙眼,微微歎了口氣,想要撫平內心的激蕩情緒,以免牽動暗藏的傷口。殘陽沒有想到岑琴竟能認出他,曾以為那個陽光少年蕭衍早已在那一夜風雨中消逝殆盡,永遠都不會再出現。此刻才發現他依然存在,至少在岑琴心中仍然住著她的衍兒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