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我怎麼不明白,我家破人亡,後來雖然被養父母收留,但親戚朋友都不接納我,因為那時候我已經五六歲了,我很排斥養父母,所以從小就不是很聽話,說我未來可能是禍害,養父因此和一個親戚大吵一架。
陳寶華父親陳智因為幫我父親求情反而遭到鄉裏人的批鬥,沒幾年就死了,我寄人籬下和他不在一個村,但也隔得不算太遠,所幸在一個小學上學,後來她媽媽一個寡婦,因為懼怕鄉裏人,就搬到了我養父母的那個村子,我和他是一起長大的,他八九歲就沒了父親,從小總被人欺負說是沒爹的孩子,所以他好打架,他哥哥性格相反,不愛爭鬥隻愛看書,後來念書很厲害,現在也是大官。
我的養父母雖然沒有虧欠我,但我心裏一直埋著那仇恨的種子,上學我總爭第一,不懂得就問寶國哥,誰要是欺負我,我就去找寶華。他……確實是一直在保護我。
但是我一直覺得陳寶華不學無術,總是當混混,我和他更像兄妹,但他從小就喜歡我,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總之,我在意的事情隻要告訴他,他都會幫我,所以我哥哥一直都是他們兩兄弟在幫我養著,人也是他們尋到的。
找到我哥哥之後,我哭了很久很久,我都快認不出他是我親哥哥了。但他一見我,就喊我阮曉冉,他認得我,他成了神經病都認得我。
多年以來心裏那個懼怕的種子,在和我哥哥相見之後就瘋狂發芽,我哥哥接受治療之後時好時壞,有時候會講起我母親和父親是怎麼嗬護我的,是怎麼幫我親手用針線縫製衣服,是怎麼把偷來的白米飯給我吃……總之父母愛我勝過我哥哥,因為我是小女兒。
父親生前是名教師,母親也是。一個教語文一個教數學,父親有一個日記本,記載著下放那幾年的遭遇,被父親埋在合作社後麵廁所旁邊的大水缸下麵,用紅布包裹著的。父親跟哥哥講,如果以後他不在了,把那個日記本挖出來,可以出版成書供哥哥和我一輩子享用不盡。
我以為是哥哥胡說,和寶華說起那本書,結果他真的去尋找了,問了很多老人,還真的挖到了,書頁已經泛黃,潮濕的很。
我看完之後就更加心痛,我的父親母親是那麼可愛的人。我父親寫著:我的小女兒冉,猶如一塊美玉,聰明伶俐萬裏挑一,隻要稍加培養以後一定會成為海內聞名的藝術人,美麗和聰慧集於一身的女子,是上天至誠之禮物,隻可惜我卻不能給她土壤讓她自然生長,一想到女兒要在這糟糕的空氣裏長大,深感不安。悲哀!
那時候我剛剛成了省城電視台的實習主播,如果我繼續努力,我是有可能成為父親口中的藝術人的,我本來就自然而然地喜歡藝術工作啊。
我的仇恨徹底被那本日記點燃了,我決定要為了我可憐的父親、母親還有哥哥,去報複你的父親。
寶華陪我去平陽縣打聽你家的近況,老人們都說,李德忠是個奸人,但卻生了兩個如龍似虎的兒子,大兒子李輝,學習好,現在在北京做大記者,二兒子李闖,會做生意,會交朋友,上大學就開始自己賺錢了,但李德忠特別喜歡大兒子,因為大兒子完全靠自己,而且品行端正能好好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