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他剛剛說出第三個字，看到那張曾讓他輾轉纏綿的熟悉的小臉。
雖然一直暗暗注目著她，卻從來沒有再和她打過照麵。
半年多來，他第一次那麼正麵的、毫無預兆地撞到她，她似乎也沒注意，牽著果果走路沒看前麵，他也一樣眼睛看別處，不然兩人也不會撞了。
這一撞，四目相對，蘇哲的心如同火山爆發，他早已經慌得大腦短路了。
喉嚨很想發出一點聲音，喊她的名字，卻隻覺得喉嚨充滿了異物，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舒曉冉卻是怔了幾秒，隨即迅速地低了頭，任窗簾一般的長發垂下來，遮住了她的臉。
他還在驚天動地的驚詫中，她卻表現得如此淡漠……
她牽著果果的小手，往旁邊走，好像一切什麼都沒有發生。
“帥叔叔，媽媽，帥叔叔……”果果當然是認得他，還在一直笑著看著蘇哲，還提醒媽媽，“帥叔叔，媽媽……”
在果果奇怪中，在蘇哲的木訥中，在二姨的拉扯中……
他回頭望著那個柔弱卻又看起來異常頑強的女人，她牽著果果走的好快。
“蘇哲，來，拿著。”二姨遞給他三支香，“你心裏默念求子的想法，跟觀音菩薩好好說，說你叫什麼，是哪裏人，父母是誰，妻子是誰，一一說清楚了。”
二姨的態度可謂諄諄教誨，蘇哲也畢恭畢敬點頭，表麵上如此投入，心裏卻好像剛剛發了海嘯的海麵一般，不得平靜。
她怎麼會在這裏，她跑廟裏來幹什麼？
她現在瘦的顴骨都凸起來了，身上穿的也是一身黑衣，裏麵是白色長裙，黑色褲襪，黑色的短靴，如果她不簽孩子，依然看不出是個媽媽。
氣質還是原來的氣質，畢竟還是那個人。
可現在對他竟冷的像泡了水的草灰一般。
假裝不認識，然後就這麼走了？
他拿著香跪菩薩，磕了三個頭，看著高高在上目無一切又像是照見一切的觀世音菩薩，忽然心裏一酸，眼淚差點就落下來。
“觀音菩薩，我是蘇哲，我爸是蘇海源，我的妻子是龔敏，我的願望是……請你舒曉冉笑一笑，長胖一點，半年來，我很少見到她笑了，我覺得自己很辛苦，很辛苦，很辛苦啊！
你能不能告訴我，我該怎麼樣才能不痛苦？
你為什麼不回答我？我該怎麼辦……
我這輩子都過不上正常人的日子嗎？菩薩，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也讓龔敏懷孕吧，我爸爸的願望就是抱孫子，這也是我的願望。”
默默一番，他站了起來。
“怎麼了？眼睛都紅了？”二姨仰頭望著這個半兒子，一邊往功德箱丟了一張一百的。
蘇哲搖搖頭，“煙子熏得眼睛不舒服。”
出了菩薩廟，眼前似乎來來去去，很多很多黑色衣服的人，可是每一個是舒曉冉。
永遠找不到那個躲著你的人，大概是這個道理。
二姨似乎是個佛教徒，蘇哲現在才知道，二姨和堂客師傅很熟悉，二姨找到一位法號流離的師傅，壓低聲音說了什麼。
然後讓蘇哲湊近，讓他跟流離師傅聊聊。
琉璃師傅看起來好像是四五十歲的和尚，麵容慈悲，總是微微笑著，說話也是輕聲輕意，個子比蘇哲矮一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