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薇回家的時候,母親似乎是不在,父親在書房裏練習書法。

看到女兒回來,老爺子走出來看了一眼,“今天怎麼這麼早就跑回來了?”

鄭薇也不理睬,回了家第一件事就是跑進自己的房裏,然後鎖上門。

她找出自己過去收到的信件,推起來有梳妝台的抽屜那麼高,從地上碼起。

全是淡淡的彩色,中間有灰色的條紋,每一封信都是用黑色的筆寫的,鄭薇曾經也看過鄭濤寫的字,當時覺得有點像,但是沒有仔細看……

實在是沒有想過是鄭濤。

從高中開始到前兩年,算起來十多年的時間,一直在收他的信。

也是,還有誰知道自己總是變動的地址呢?

沒有人知道,除了父母和表哥,沒有任何人知道。

她把書櫃打開,從舊書最下麵滿是灰塵的鞋盒子裏的夾層拿出來一部分,又從床頭櫃的糖果盒裏麵拿出另一部分書信,還有最後一部分是大學以後的,藏在她書桌裏麵,上了鎖的一個抽屜。

這個抽屜是她父母都沒有權限打開的。

她把所有的堆在地上,自己也坐在地上,看著這一推淡淡的彩色,她彎下身子抱住了這些信紙。

這是在漫長的歲月裏給她自信和慰藉的禮物,在不知道對象是誰的情況下,她始終覺得自己早已愛上了寫信的那個男人。

即使對方說自己已經結了婚,互相都觸及不到,但她從高中開始就非常依賴於給她信心和勇氣的這個暗戀她的人。

這麼多年的依賴,這麼多年的無數個夜晚的想象……

那個不知道是誰的人早已成為她精神世界裏的男人了,隻是他存在於精神的角落,現實裏她找不出來,找過無數次,無果而終。

畢竟找不到躲自己的人,最後她是放棄了。

沒想到這件事最後還是有了答案,想到這個謎的謎底,她忽然站起來,用高跟鞋狠狠踩著這些紙條。

“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為什麼是這個樣子?”

她默哀似的自問自答,手機一直在包裏震動,她聽得很清楚,但是她不想回答。

她開始親手撕碎這些東西,流著淚看一些字眼,再撕碎這些甜蜜的東西。

她發現這些東西太多了,根本無法撕碎,用火燒麼?不行煙子很大,有危險。她又拿來自己的卸妝水,拿來之前爸爸送自己的墨,用盆子裝著,把卸妝水和墨水到進去,弄得所有的信紙都濕了。

那些發自內心的甜言蜜語也逐漸被毀滅在水和汙墨之間,總之場麵上看來是一團亂。

她的臉也被自己弄花了,畢竟關上門很熱,墨水弄到手裏又擦汗,整個人十分崩潰。

這時候響起了敲門聲。

“誰啊,誰敲門啊!”

“薇薇,你在幹什麼啊,古裏古怪的。”

“爸爸?沒事啊,我的衣服壞了,我在縫衣服。”

“哦……”這樣爸爸走開了。

她的房間有獨立的洗手間,她把所有的東西放到洗手間,信紙打濕之後逐漸變軟,而且都卷在一起,她弄得滿手都是黑的了,衣服也被墨水弄髒。

她絕望地站在洗手間,望著這一攤可怕的東西,她覺得自己真的很傻,為什麼不想辦法當成廢紙扔出去呢,不,這樣扔出去要是被別人看見就不好了,隻能毀掉。

手機又開始震動了,她把盆子裏甚至裝滿熱水,她要把這些東西泡軟,泡爛,然後用馬桶衝下去。

……

她濕噠噠地回到房間從包裏拿出手機,看到李輝打了十個電話過來,自己都沒有接。

後麵鄭濤又發來微信:你現在吃飯沒有?這兩天和李輝怎麼樣,有沒有吵架?

鄭薇看到這樣的信息很煩,這種表麵上的關心,其實是鄭濤在試探,試探自己究竟知不知道,在試探自己和李輝到底好不好,他就是希望自己和李輝再一次分手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