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落的師父終於回來了!他帶著石庭離京,已是半年整。
七月的京城是盛夏,陸落穿著夏布衣裙,輕薄飄逸。她進了師父的院子,幾乎是小跑著,到了中堂。
石庭正在擺弄一盆秋海棠。
秋海棠穠麗繁茂,將豔紅的花朵壓滿了的石庭的手,飽滿錦繡的花瓣簇擁著石庭修長單薄的手掌,花朵似火,掌心如玉。
石庭將一朵沾了灰塵的花瓣,細細抹去痕跡。
盛夏的暖陽,從屋簷的傾斜處透入,將金燦灼耀的光線鋪滿了屋子。
在那璀璨的光影之下,陸落師父正慈祥而坐,手裏端了杯茶,一邊喝茶,一邊看石庭修剪那盤花,神態平和安寧。
他的麵容,還是五十來歲的樣子,雙頰紅潤,沒有半分皺紋,雙目炯炯有神,可是他微帶灰白的頭發,此刻已經全白了。
不僅是頭發,師父的眉毛也全白了,像仙風道骨的神仙。
他像個駐顏有術的百歲老人。
陸落眼眶微熱。
“小落落?”石庭先瞧見了她,笑嗬嗬衝陸落招手,“站在烈日底下做什麼,細皮嫩肉的小姑娘,曬掉你一層皮!”
陸落這才進了屋子。
“落落來了?”師父也放下茶盞,請陸落坐下。
看到陸落,師父眼神裏全是寵溺和欣慰,仔細把她看了一遍,發現她比半年前瘦了,臉更小了,從前圓嘟嘟的嬰兒臉,已經越發看不見了。
“師父,您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您去了哪裏?”陸落拉過了椅子,坐到了師父身邊,關切問道。
千衍早已想好了說辭,告訴陸落道:“除夕大半夜,我收到一封急信,是我廣南西路一個故友所寫。信中說,他家裏正遭遇橫禍,生死攸關,我們當天夜裏就走了。
走到了半途中,我才想起竟忘了給你留書。人老了,瞻前不顧後的,糊塗了。這一路去了廣南西路,辦完事再趕回來,不知不覺竟是半年了。”
然後,他又摸了下自己花白的鬢角,歎氣道:“這一路顛簸,其他好說,我這頭發不知怎的就白了。”
這套說辭,前後矛盾,假如師父真的是去了廣南西路,再匆忙也會留下口訊給陸落。估計是他們去的地方不遠,以為一天可以回來。
不成想,事情超乎了他們的預想,所以耽誤了半年。
陸落不點破。
“那你的身骨還好?可有什麼病痛?”陸落又問,“這頭發和眉毛,不妨礙什麼吧?”
石庭笑著開口:“什麼都不妨礙,我是神醫,我在你師父身邊,他還不是長命百歲的?”
他們又問陸落,這半年京裏有沒有什麼大事,陸落可有大事等。
陸落先把柏兮去找顏浧的話,告訴了他師父:“......他自稱是寧墨穀。我記得石公子說過,寧墨穀是最厲害的術士,比您和石公子子還要厲害。柏兮真的就是他嗎?”
“不許胡說了,我就是到處蒙口飯吃。”千衍微笑,“我可不是什麼術士。石公子?他更不是了,他是大夫。”
師父不肯承認自己的身份。
陸落微微蹙眉。
“那......”陸落秀眉微擰,“柏兮他還找了我。他跟我說,他睡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