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落想過怎麼對付柏兮。
在柏兮麵前,她是個極小的人物,想要扳倒他,就需要和他能力相當的術士。
這世間存活的術士,就算是陸落的師父,對上柏兮也沒有十足的勝算。
“以彼之矛,攻彼之盾。”
想要對付柏兮,需得利用他自己的本事來壓製他。
陸落沉吟良久,遲遲理不出頭緒,找不到辦法。
翌日,仍是柏兮準備午膳。
這次他不知發什麼瘋,精心極了,特意燒了幾個菜,一道紅燒羊肉,一道清炒枸杞苗,一道蒸蛋,一道野山菇湯,蒸了粳米飯。
味道不見得多高明,確實滿滿的用心和誠意。
他們就在院子裏用午膳。
驕陽溫暖和煦,將碎金鋪滿了庭院,疏影斜長。
吃飯的時候,柏兮不說話。
他煮一頓飯,也是滿身的髒兮兮,特意更衣之後,再出來吃飯。
他有他的講究。
他不開口,陸落也不願意多說,怕越說越錯。
陸落舀湯喝。
她喝了好幾天的湯,也吃了好些頓稀飯,陡然能吃到幹米飯和炒菜,陸落胃口大開。
她一個人吃了大半碗燒羊肉。
柏兮訝異她的飯量,卻也不打擾她,任由她吃得滿飽。
“我來洗碗。”飯後,陸落對柏兮道。
柏兮見她吃撐了,怕她坐著積食,就同意了。
洗碗的時候,柏兮無所事事立在旁邊,大有隨時幫忙的意思。
他的身影,給陸落撐起了半分陰涼。
“落落,跟著我,是不是一件極不光彩的事?”柏兮倏然開口,他的聲音有淡淡的傷感。
陸落半蹲著洗碗,聞言,抬眸去看他。
他的麵容逆光,隻能看到一個英俊的側顏,看不清表情。
“你義父說我心術不正,我哥哥說我誤入歧途,是不是你也這樣想?”柏兮又問。
他的傷感裏,添了幾分稀薄的期望。
他希望陸落能說句好聽的,哪怕是謊言。
陸落垂眸,沉默不語。
“..若是我能改了,我遵守你們中原術士的規矩,不輕易犯殺孽,你能跟著我嗎?”柏兮又問。
他這時候,就像個哀求的孩子。
陸落心中猛然一緊,有點刺痛。
她緩緩站起來,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水珠滾落到旁邊的葉子上,在陽光下晶瑩透明。
她抬眸,看著柏兮。
他的眼神有點迷惘,也定定看著她,等她回答。
“你是不打算送我回去了,對嗎?”陸落問,“你昨日說讓我回家,都是假的?”
柏兮不語。
他的沉默,就等於是默認了。
陸落心裏泛起了窒悶。
“柏兮,旁人與你是對等的,哪怕是術法不如你,你也不能用圈養牛羊的想法來禁錮他們!”陸落道。
“沒人會自願跟著我..”柏兮的聲音倏然就啞了,深沉而緊迫,像一跳細線,緩緩收緊,能在人的心上勒出血痕。
他這麼不自信!
曾經應該站在他身邊的人,都拋棄了他。
陸落想:也許,他並不是那麼壞,他隻是個不懂事的孩子。
柏兮曾經說,他不滿周歲,家園就被蒙古鐵騎踐踏,他和哥哥流落漠北,被一個薩滿法師撿去,百般虐待。
那種生活下的孩子,不能用正常人的善念來要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