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浧的確讓陸落的叔公脫身了。
叔公五年前就想脫身,那時候叔公常說:“我隻怕此生不得善終。”
他是太監,他的權勢越大,在利益權衡的時候,總會不知不覺得罪很多人,這是誰也無法避免的。
皇帝現在用他,將來未必不忌憚他。
一旦他離開了司禮監,他身後沒有門生和世族依靠,他會飽受磨難。
叔公身不由己,進退兩難,這些年何嚐不是擔心受怕?
顏浧讓他昏睡三個月,叔公的確找到了脫身之借口,而皇帝也順利接過了他手裏所有的權力,對他沒了後顧之憂。
最近宮裏常來人,包括陸芙,但是聞樂喜都以身體尚未痊愈為借口,拒不進宮。
再拖上半年,宮裏就徹底沒了他的地位,他的權力交替得很順利,順利到他可以真正置身事外。
平安終老,才是叔公最大的心願。
陸落給顏浧的將士們下蠱,隻是嚇唬嚇唬他們,那蠱沒有危害,甚至可以給腸道排毒,治好一些頑固的腸道疾病。
顏浧沒有害死她的叔公,陸落也沒有真正傷害顏浧的下屬。
“顏浧,以後不準你出現在我眼前百米之內,更不許你翻牆入院。”陸落道,“否則,我還會給你的兵下蠱!下次,我就不客氣了。”
陸落把話說清楚了。
她打算過兩天再解的,讓威脅更有力度。
如今被顏浧扛過來,他又是那麼一番話,陸落就於心不忍。
雖然蠱沒事,恐懼卻是揮之不去的,若是有人用心不軌,偷襲這支駐軍,他們就毫無戰鬥力。
這些將士,也保衛過陸落的太平生活,他們不僅是顏浧的下屬,也是國土的守衛。
“你聽懂了嗎?”陸落穿好衣裳,站穩了身子,微微揚眸,眸光落在顏浧臉上。
顏浧沉著臉,不說話。
陸落想,他是懂了的。
陸落身子是涼的,她的龍蠱很矜貴,像個嬌生慣養的少爺,一點勞累就歇菜。
龍蠱一歇菜,陸落渾身冰涼,手腳無力。
“你把所有人聚過來。”陸落見顏浧不說話,繼續道,“你們夥食營有什麼牲畜?”
顏浧這才瞥了她一眼,道:“有幾隻待宰的羊。”
“牽兩隻過來。”陸落道。
顏浧就讓他的親信下屬蔣凡去吩咐。
蔣凡道是。
顏浧從大帳出去了。
他站在高台上,大聲鼓勵士氣,然後道:“這是苗疆的方法,咱們會找到下蠱之人。如今,我請了位術法高超的玄女,解了你們的蠱毒!”
眾將士個個臉色蠟黃,甚至帶著驚恐。
恐懼會傳染,當恐懼聚在一起時,會無限放大。
將士們滿懷急切的希望,看著顏浧。
顏浧深吸一口氣,拳頭緊攥!
他早該知曉,陸落已不是那個術法不濟、懦軟柔軟的小姑娘,她主意很正,心思更深。
她拿他的兵作伐子,太混賬!
很快,蔣凡把兩隻羊牽來。
陸落從大帳裏出來,腳步輕緩,雪白的臉孔,滿頭的銀發,蒼白的唇,隻剩下兩隻黑洞洞的眼睛,十分可怕。
可怕的同時,將士們亦覺得她是高人。
陸落念咒,不過片刻,冷汗就順著她的麵頰留下,打濕了臉側的頭發,唇更加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