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藍打電話回家,回國的當天也是打了電話回去報平安的,之後都是網絡上視頻聊天,這次電話回去卻是很抱歉的。四年前,是她執意要全家移民到美國。那會兒,父親極不同意,但是她已經三年沒有回來過一次,不得已隻好同意。母親說,一家人總歸是要在一起的。
微藍與母親這些年來是無話不說的,自然把這邊的情況都說了個清楚。
母親沉吟了一會兒,突然說:“微微,其實,我見過唐城好幾次。”
微藍大驚,脫口而出:“什麼?”
母親在那邊說:“你剛出國那會兒,家裏附近總有這麼個人在遊蕩,又不像是來找人,經常在花壇附近抽很久的煙,晚了才走。居委會的人來問過幾回,那個人什麼都不說。一下子就幾年過去了,你那會兒讓我們移民,大部分的手續都是這個人幫著辦的,還讓家城顧著我們。”說著,母親就歎了口氣,“那孩子說了是你的男朋友,我們再細問,就沒辦法問出什麼來了。後來我問你,知道了那些事情……”
母親還說了什麼微藍完全聽不進去了,唐城居然見過母親,而且聽母親的口氣還不止一回兩回,是十分熟識了。在這之前,微藍從未聽母親提過這些事,一時之間隻覺得腦袋混亂成一團,“媽媽,你讓我自個兒想一想。抱歉,媽媽,我要掛電話了。”
母親又叮囑了一些注意身體等等的話語,才掛了電話。
微藍呆怔怔地坐在床沿上,忽然就不知所措起來。
樓下的宴會還在繼續,人們徹夜狂歡。目前才不過十一點,算起來尚早。微藍是從花房裏出來,躲過其他的人,上樓來的。她不想看著唐城與蘇籟金童玉女地共同進退,可也不敢貿然上前去把唐城叫到自己的身邊來。
唐城他到底是怎麼打算的,微藍一點也不清楚。那句“你知道的,丫頭”是不是就是微藍她心裏認為的那一種,她也不是十分有把握。猛然又聽到這樣的消息,微藍想,過去也許不是記憶裏的過去。
這樣想明白了,又好像處在一團迷霧裏了。
那過去到底是怎樣的過去?現在又是怎樣的現在?
事實,是不是就是--
他愛著自己?
可為什麼,他又跟蘇籟舉止親密?
唐城看到貝微藍那個丫頭偷偷摸摸地往樓上去了,她以為她不惹人注目,可怎麼可能不惹人注目?去往二樓的樓梯可就在舞台的旁邊,眾人的焦點處。她低垂著頭,一副“掩耳盜鈴”的姿勢,急匆匆地上樓去,因為太急了,還差點踩空,晃蕩的那一下可嚇得他夠戧的。但總算是有驚無險又沒丟臉地上去了。
他在與蘇籟跳舞,心不在焉地想起過去。
貝微藍就是個傻丫頭,經常幹些蠢事。比如為了吸引他的注意而穿他丟去焚化爐的衣服,比如後來當眾踢了他一腳。再比如,後來,有一回,一大群人包了個KTV包間過夜,他們那些人不是點東西吃,喝酒,就是搶話筒唱歌,隻有她坐在一邊,順手就從包裏拿出了一遝稿子,還拿出鋼筆來。當時他就愣住了,斜眼問她:“你在做啥?”
她頭也不抬,“抄論文,之前用電腦寫好的,但是老師不要打印稿,要求手寫稿,所以我要把它抄出來。”
他一看,那可不是,那遝稿子裏,還有幾張A4的打印紙在。他頓時就被她打敗,“你這些不會在來之前就抄好?”
她有點悶悶的,“我也想啊,可是我不小心把可樂打翻了,衣服、被單還有放在桌子上的書全部都灑上了,我一整天就忙著善後去了。”
他就納悶了,“桌子不是放在宿舍的中間嗎,怎麼打翻了可樂,被子跟衣服也能灑到?”
她頭更低了些,不太樂意地回答:“我懶,把桌子拖到床邊上放著,結果就這樣了。”
他哭笑不得,給她開了一盞壁燈,好讓她看得更清楚。本來應該讓她回宿舍去的,但是他舍不得就這麼放她走。他本來就忙,平日裏兩個人沒什麼時間見麵。好不容易見這麼一次麵,雖然她就隻是在他身邊待著,他也覺得很不錯。
她是不喜歡唱歌的,也不愛玩兒,通常就是坐在他旁邊,坐著坐著就困倦了,頭一點一點的,跟小雞啄米似的。可過不了一會兒,就會靠在他的肩膀上,抱著他的胳膊睡著了。有一次,他來了心思,就問她:“你不覺得悶?”她頓時有些委屈起來,“你也知道悶啊,每回都是這樣的節目,真的是悶死人了。”他也就認真地想,下次就去了郊區釣魚。
說是郊區,其實更遠,車程就有三個小時。她最開始還很有興致,唧唧喳喳像隻小鳥似的說個不停。話題沒什麼內容,前年的時候跟著父母親回了鄉村裏的老家一趟,那裏沒什麼娛樂,因為是夏天,晚上的時候就跟著一群人去抓泥鰍。說話的時候,眉飛色舞,看起來非常高興。於是,他開著車,也覺得高興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