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襄敏公元宵失子十三郎五歲朝天(2)(2 / 3)

真珠姬睡至天明,看看蘇醒,睜眼看時,不知是那裏,但見一個婆子在旁邊坐著。真珠姬自覺陰戶疼痛,把手摸時,周圍虛腫眉批:可憐,明知著了人手,問婆子道:“此是何處?將我送在這裏!”婆子道:“夜間眾好漢每送將小娘子來的。不必心焦,管取你就落好處便了。”真珠姬道:“我是宗王府中閨女,你每歹人怎如此胡行亂做!”婆子道:“而今說不得王府不王府了。老身見你是金枝玉葉,須不把你作賤。”真珠姬也不曉得他的說話因由,侮著眼隻是啼哭。元來這婆子是個牙婆,專一走大人家雇賣人口的。這夥劇賊掠得人口,便來投他家下,留下幾晚,就有頭主來成了去的。

那時留了真珠姬,好言溫慰得熟分。剛兩三日,隻見一日一乘轎來抬了去,已將他賣與城外一個富家為妾了。

主翁成婚後,雲雨之時,心裏曉得不是處子,卻見他美色,甚是喜歡,不以為意,更不曾提起問他來曆。真珠姬也深懷羞憤,不敢輕易自言。怎當得那家姬妾頗多,見一人專寵,盡生嫉妒之心眉批:虧得此妒,說他來曆不明,多管是在家犯奸被逐出來的奴婢,日日在主翁耳根邊激聒。主翁聽得不耐煩,偶然問其來處。真珠姬揆著心中事,大聲啼泣,訴出事由來,方知是宗王之女,被人掠賣至此。主翁多曾看見榜文賞帖的,老大吃驚,恐怕事發連累,急忙叫人尋取原媒牙婆,已自不知去向了。主翁尋思道:“此等奸徒,此處不敗,另處必露,到得根究起來,現贓在我家,須藏不過,可不是天大利害?況且王府女眷,不是取笑,必有尋著根底的日子。

別人做了歹事,把個愁布袋丟在這裏,替他頂死不成?心生一計,叫兩個家人家裏抬出一頂破竹轎來裝好了,請出真珠姬來。主翁納頭便拜道:“一向有眼不識貴人,多有唐突,卻是辱莫了貴人,多是歹人做的事,小可並不知道眉批:主翁來得,所以終得脫禍也

今情願折了身價,白送貴人還府,隻望高抬貴手,凡事遮蓋,不要牽累小可則個。”真珠姬見說送他還家,就如聽得一封九重恩赦到來,又原是受主翁厚待的,見他小心陪禮,好生過意不去,回言道:“隻要見了我父母,決不題起你姓名罷了。”

主翁請真珠姬上了轎,兩個家人抬了飛走,真珠姬也不及分別一聲。慌忙走了五七裏路,一抬抬至荒野之中,抬轎的放下竹橋,抽身便走,一道煙去了眉批:脫得去,謝神明真珠姬在轎中探頭出看,隻見靜悄無人。走出轎來,前後一看,連兩個抬轎的影蹤不見,慌張起來道:“我直如此命蹇!如何不明不白拋我在此?萬一又遇歹人,如何是好?”沒做理會處,隻得仍舊進轎坐了,放聲大哭起來,亂喊亂叫,將身子在轎內攧擲不已,頭發多攧得蓬鬆。

此時正是春三月天道,時常有郊外踏青的。有人看見空曠之中,一乘竹轎內有人大哭,不勝駭異,漸漸走將攏來。

起初止是一兩個人。後來簸箕般圍將轉來,你詰我問,你喧我嚷。真珠姬慌慌張張,沒口得分訴,一發說不出一句明白話來。內中有老成人,搖手叫四旁人莫嚷,朗聲問道:“娘子是何家宅眷?因甚獨自歇轎在此?”真珠姬方才噙了眼淚,說得話出來道:“奴是王府中族姬,被歹人拐來在此的。有人報知府中,定當重賞。”當時王府中賞帖,開封府榜文,誰不知道?真珠姬話才出口,早已有請功的飛也似去報了。

須臾之間,王府中幹辦虞候走了偌多人來認看,果然破轎之內坐著的是真珠族姬。慌忙打轎來換了,抬歸府中。父母與合家人等看見頭鬅鬢亂,滿麵淚痕,抱著大哭。真珠姬一發亂攧亂擲,哭得一佛出世,二佛生天,直等哭得盡情了,方才把前時失去今日歸來的事端,一五一十告訴了一遍。宗王道:“可曉得那討你的是那一家?便好挨查。”真珠姬心裏還護著那主翁眉批:忠厚人,回言道:“人家便認得,卻是不曉得姓名,也不曉得地方,又來得路遠了,不記起在那一邊。抑且那人家原不知情,多是歹人所為。”宗王心裏道是家醜不可外揚,恐女兒許不得人家,隻得含忍過了,不去聲張下老實根究。隻暗地囑付開封府,留心訪賊罷了。

隔了一季,又是元宵之夜,弄出王家這件事來眉批:移花接木,暗渡陳倉。其時大尹拿倒王家做歹事的賊,記得王府中的事,也把來問問看,果然即是這夥人。大尹咬牙切齒,拍案大罵道:“這些賊男女,死有餘辜!”喝交加力行杖,各打了六十訊棍,押下死囚牢中,奏請明斷發落,奏內大略雲:“群盜元夕所為,止於胠篋;居恒所犯,盡屬椎埋。似此梟獐之徒,豈容輦轂之下!合行駢戮,以靖邦畿。”神宗皇帝見奏,曉得開封府盡獲盜犯,笑道:“果然不出小孩子所算。”龍顏大喜,批準奏章,著會官即時處決,又命開封府再錄獄詞一通來看。開封府欽此欽遵,處斬眾盜已畢,一麵回奏,複將前後犯由獄詞詳細錄上。神宗得奏,即將獄詞籠在袍袖之中,含笑回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