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的計較?”龍香道:“少不得迎親之日,媒婆先回話。
那時龍香妝做了媒婆的女兒,隨了他去。看得果是那人,即忙回來說知就是。”素梅道:“如此甚好。但願得就是他,這場喜比天還大。”龍香道:“我也巴不得如此。看來像是有些光景的。”兩人商量已定。
過了兩日,鳳生到了金家了。那時馮老孺人已依著金三員外所定日子成親,先叫媒婆去回話,請來迎娶。龍香知道,趕到路上來對媒婆說:“我也要去看一看新郎。有人問時,隻說是你的女兒,帶了來的。”媒婆道:“這等折殺了老身,同去走走就是。隻有一件事要問姐姐。”龍香道:
“甚事?”媒婆道:“你家姐姐天大喜事臨身,過門去就做夫人了,如何不見喜歡?口裏唧唧噥噥,到像十分不快活的,這怎麼說?”龍香道:“你不知道,我姐姐自小立願,要自家揀個像意的姐夫旁批:此謊亦謅得妙而今是老孺人做主,不管他肯不肯,許了他,不知新郎好歹,放心不下,故此不快活。”媒婆道:“新郎是做官的了,有甚麼不好?眉批:俗人之見,自然如此。”龍香道:“夫妻麵上,隻要人好,做官有甚麼用處?老娘曉得這做官的姓甚麼?”媒婆道:“姓金了,還不知道?”龍香道:“聞說是金員外的外甥,元不姓金。可知道姓甚麼?”媒婆道:“是便是外甥,而今外邊人隻叫他金爺。他肉姓姓得有些異樣的,不好記,我忘記了。”龍香道:“可是姓鳳?”媒婆想了一想,點頭道:“正是這個什麼怪姓。”龍香心裏暗暗歡喜,已有八分是了眉批:如畫
一路行來,已到了金家門首。龍香對媒婆道:“老娘,你先進去,我在門外張一張罷。”媒婆道:“正是。”媒婆進去見了鳳生,回複今日迎親之事。正在問答之際,龍香門外一看,看得果然是了,不覺手舞足蹈起來,嘻嘻的道:
“造化!造化!”龍香也有意要他看見,把身子全然露著,早已被門裏麵看見了。鳳生問媒婆道:“外麵那個隨著你來?”媒婆道:“是老媳婦的女兒。”鳳生一眼瞅去,疑是龍香。便叫媒婆去裏麵茶飯,自己踱出來看,果然是龍香了。鳳生忙道:“甚風吹你到此?你姐姐在那裏?”龍香道:“鳳官人還問我姐姐?你隻打點迎親罷了。”鳳生道:
“龍香姐,小生自那日驚散之後,有一刻不想你姐姐,也叫我天誅地滅。怎奈是這日一去,彼此分散,無路可通。僥幸往京得中,正要歸來央媒尋訪,不想舅舅又先定下了這馮家。而今推卻不得,沒奈何了,豈我情願?”龍香故意道:
“而今不情願,也說不得了。隻辜負了我家姐姐一片好情,至今還是淚汪汪的。”鳳生也拭淚道:“待小生過了今日之事,再怎麼約得你家姐姐一會麵眉批:過了今日,還會之何為?,講得一番,心事明白,死也甘心!而今你姐姐在那裏?曾回去家中不曾?”龍香哄他道:“我姐姐也許下人家了。”鳳生吃驚道:“咳咳!許了那一家?”龍香道:“是這城裏甚麼金家,新中進士的。”
鳳生道:“又來胡說!城中再那裏還有個金家新中進士?隻有得我。”龍香道:“官人幾時又姓金?”鳳生道:“這是我娘舅家姓,我一向榜上多是姓金不姓鳳。”龍香嘻的一笑道:“白日見鬼,枉著人急了這許多時。”鳳生道:“這等說起來,敢是我聘定的就是你家姐姐?卻怎麼說姓馮?眉批:卻不道怎的。”龍香道:“我姐姐也是馮老孺人的外甥,故此人隻說是馮家女兒,其實就是楊家的人。”鳳生道:“前日分散之後,我問鄰人,說是外婆家接去,想正是馮家了?”龍香道:“正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