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夤夜撫琴遇‘娥眉’(1 / 2)

點燃一盞微亮燈,在安靜得有些滲人的夜晚。幽然深邃的黑暗,讓人看不見他冷峻的臉龐,聽雨軒內幽幽慘淡的琴聲,隨著秦淮江風徐徐滲透而出,雖已是三更孤夜,易鬱生總不管這許多,兀自沉湎於自己淒然清冷的琴聲,隨夜而生,隨日而散。

“公子,梅兒姑娘已然……”易鬱生一旁的書童金波兒忍不住開口說話,欲言又止的調調突然讓那抑揚頓挫的淒清戛然而止。金波兒似乎嚇了一跳,竟然淚如雨下,一邊用手揩去兩腮的淚水,一邊用抽泣的語調繼續說道:“我金波兒自幼家貧,被賣入易府,承蒙老爺夫人垂愛,當了公子您的書童,公子您雖出自大戶人家,從小錦衣玉食,但從未拿金波兒當下人使喚,閑暇之餘教我讀書寫字,金波兒雖然微賤愚笨,這些年卻也學了不少詩書道理。正所謂‘天下何處無芳草’,您何必······”“你太多話了。”一股低沉的嗓音從易鬱生的口中緩緩而出,雖然音量甚小,卻別有一番不可抗拒的威嚴。“金波兒,易鬱生的雅興今夜被你攪擾得煙消雲散,看來這琴彈不了了,拿酒來,與我對飲三杯如何?”金波兒怔住了,呆愣片刻不知如何是好,稚嫩得一臉茫然,想勸阻又不敢在說些什麼,隻好回過身子從籠屜裏取出一壺清酒,擺在他家公子麵前。“咦!為何隻有一個杯子?金波兒,莫非易鬱生不配與你喝酒?這般輕慢於我?”易鬱生泱泱不快的說道。金波兒更加不知所措,似乎又要哭了,“公子,不是······是······不是······我不喝酒······是······我不會喝酒。”易鬱生顯得有些不耐煩了,基於涵養,他按耐住內心的苦悶窩火,一本正經的說道:“易鬱生從未在你麵前自稱什麼‘公子’‘少爺’,你雖然比我小得幾歲,總也是朋友一般,這般嘟嘟囔囔,哭哭啼啼,哪有一點做朋友的樣子,哼!枉我一番苦心栽培,我還想讓你做一個‘天下第一豪氣狀元書童’哩!”

“好一個‘天下第一豪氣狀元書童’”,易鬱生正說話間,一個陌生溫婉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主仆二人俱是一驚,金波兒立即再點燃幾盞蠟燭,頓時聽雨軒內亮了許多,隻見一個俊朗道士模樣的少年,約莫十八九歲,手持一柄太極長劍,眉兮淡然,麵容姣好,行為舉止極其儒雅,若不是一襲道袍方巾,光憑這細語柔聲也覺眼前這位道長乃是一介女流。“久聞江南第一才俊易鬱生大名,今夜有緣一見,果真名不虛傳。”“哦?嗬嗬,不知我有何‘名’傳入世人之耳?願聞其詳!”易鬱生有些輕蔑的語氣算是回敬青年道士的恭維。青年道士已然聽出易鬱生的口吻,想是易鬱生這樣的富家狂生身邊不乏竭力吹捧之人,隨即不慌不忙的答道:“久聞你為人狂放不羈,說話刻薄,尖銳如刀。方才聽你教訓你家書童便已然領略一二,且‘狀元’乃天下文曲之首,你易鬱生的一個小小書童也要是‘天下第一豪氣狀元’,似這等口出狂言之輩豈不是要聞名天下,流芳千古?”“哈哈哈······”易鬱生突然一陣爽朗的笑聲,站起身來,收斂方才的傲慢,上前施禮作揖,“請恕在下失禮冒昧,看道長仙鶴道服,手持太極劍,儼然一派道德清虛之士,想必是武當傑出才俊,敢問道長法號?”“易鬱生你果然好眼力,都說你易家乃江南文武之冠,雖然不免有阿諛之嫌,但也絕非全然浪得虛名。我不過武當山一個小小道童,四代微末弟子,不敢自稱道長,更不敢說什麼法號,你叫我幻風便是。”幻風言罷也雙手抱拳回禮。易鬱生十分興奮,忙邀幻風落座,似乎之前的憂鬱沉悶從未有過,又喚金波兒前去聽雨軒對岸的“八絕樓”備席。“武當派聞名天下,道長這般打扮縱然是販夫走卒也識得,算不得易鬱生的本事。況且我幼年之時,有幸與家父踏足武當仙山,拜會過掌門俞連舟道長,做了他老人家三日弟子,便被遣送回府,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我也算半個武當弟子吧。”幻風瞪大眼睛,有些急迫的問到:“你年紀與我也相差無幾,居然有幸拜得掌門為師,那我豈不是還有稱呼你一聲‘師叔’?”“不敢不敢,可惜緣淺,方才言道我也隻做了三日弟子,所以幻風兄你也不必拘泥於此。”易鬱生端起酒杯兀自飲了一杯。“卻為何隻做了三日?”幻風越發疑惑不解,繼續追問道。易鬱生隻是不言,自飲自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