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瑟!”鍾樂生難堪著。他正了正臉色。怪不得絲韻一直是那樣痛苦糾結的。這麼多年,自從瑟瑟自以為知道了什麼,絲韻在過的,一直就是這樣被推拒,被拒之千裏之外的日子。“我們都是為你……”
他看到心瑟臉上掛著冷冷的笑,一時語塞。她細巧溫潤的下巴此時微微地抬著。車子內的空氣僵著,壓得人呼吸沉重。
鍾樂生一失神的功夫,心瑟已經開了車門下車。“瑟瑟,等一下……”他也打開了另一扇車門走下來。他走近她。他高大的身軀挺立在心瑟麵前,背部微曲。路燈下,心瑟昂然偏到一側的臉龐,活生生是另一個人的翻版。鍾樂生看著燈光下她發白的臉色,知道這樣的一天,對她是夠了。
“瑟瑟,你要相信,你是健康的。”他突然說。出口之後,鍾樂生也有些訝異自己說出這樣的話。可是有什麼辦法能讓麵前他的孩子永遠地遠離那些不確定和傷害?他想隻要是他能告訴她的,他能確保的,他就要讓她知道。從今以後,她隻要過她自己的日子。平靜、安寧。
心瑟皺了皺眉,有些不以為然。他,不知道嗎?不知道吧?自己根本就不在乎這個。健康,不健康,她不在乎。
“鍾家從沒有什麼傳言的奇怪的病。”鍾樂生困難地再解釋了一句:“家族與家族之間,總有一些不經意形成的心結。關於鍾家的種種流言,我從來不願多說。鍾家人的一些偶然,從沒有必然聯係的證據。鍾家人是健康的。”
“我知道。您放心,雖然作為一個外人,我一直知道鍾家人是健康的。”心瑟靜靜地說。
鍾樂生的麵色從最初的凝著已經變得非常複雜,他抬起手,手掌卻停在麵前小女子的頭頂上遲遲不敢碰觸。“瑟瑟,答應我,到任何時候,不要真的怨恨你媽媽。她……是個非常不容易的女人,她有太多的苦衷。在很多年前,我們當時,不是你想象的那樣……”鍾樂生歎了一口氣:“這是個複雜的故事。瑟瑟,你媽媽在西雅圖的寓所,我還一直保留著。如果有一天,你願意過去看看……你的作品這幾年進步很大,加上你的研究方向,在國內發展也是很好的選擇……”
心瑟抓著自己的皮包,她快速地扯開拉鏈,翻找著。
鍾樂生停了自己的話,看她從皮包的隔層裏取出一張細致包裹的硬紙片。
心瑟將那張紙片塞到他手裏,麵無表情:“謝謝您的費心。它,總算是陪著我度過了那段漫長的歲月。”她停了一下,坦蕩地對著他的眼睛:“當年,讓您滿世界去找這樣一個與我有幾分相似的人,不容易吧?”
鍾樂生僵住了。
“對不起,我朋友過來了。”心瑟轉身走開。她走得很快,鍾樂生看過去,發現他的車子後頭,剛剛停下了一輛出租車。車上,正走下那個混血女子。他回身上了自己的車子,向外看著。心瑟的臉色不好,lisa倒沒有像往常的好奇,沒有問一句話,就跟著她又上了出租車。
鍾樂生眼看著她們的車子走遠,才向著司機說了一聲:“開車。”
他又撥了何絲韻的電話:“不要擔心。她去了太平街五號。”聽到對方默然放下電話,他才收線。
他的手掌中握著的那張硬紙片,他機械地打開。照片上,那個溫雅的女子,隔著久遠的時空默默地望著他。“阿瑟,當年,為什麼不把孩子交給我?你真的有那麼多……恨?”他撫摸著女子臉龐的手指,通過了一陣止不住的顫抖。如果心瑟不是在簡家長大,至少,她不用麵對這麼多層的痛苦:身世、親情、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