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關係,等你到了我這個年齡,你就都會明白。”她近乎溫柔地,和藹可親地說:“你現在還這麼年輕,要那麼多感悟做什麼?不說我了,說說你吧,心瑟?”她叫的親切,感覺就像她是她一個最普通最親昵的長輩。
“我的生活很簡單,這麼多年,就是讀書,然後學畫兒,畫畫兒……”心瑟的額角,突然跳了幾跳。她握著杯子,忍過了那幾下銳利的痛。她慢慢地吸了一口氣。臉色,還是不由自主地有些僵。她的麵皮,或許是因為剛才的飲酒,又發著熱。
“我喜歡你的畫兒。來,我們去我的書房看看……”她兩眼發亮地看著心瑟,這才注意到心瑟手中的杯子是空空的了。她再看心瑟的臉色:“這個東西,小飲怡情。咱們走一走吧,去看我收的幾幅畫兒。”
她向心瑟伸出手來,親昵地握著心瑟的手。心瑟隻覺得,她的手十分柔膩,有一股奇怪的安定寧靜的暖流從她心底流出來。她們一起去了書房。房門打開,心瑟的眼前一亮。她知道這個房間應該是整棟房子中除去主臥,最大的一個房間。複古的羅馬氣息的吸頂燈,闊大的書桌的後麵及左右,是端莊大氣的木製書櫃。墨綠的顏色。房間還兼具影音功能,空氣中浮著書畫的紙墨香。
她們看了那幅拍賣會上所得的名家遺作,是一幅人物肖像。是無可爭議的真品。
為了讓畫麵呈現最自然的一麵,她們拿著那幅畫走到窗邊。畫中的光線,和目前窗外的光線,竟出奇的一致。心瑟看著那幅畫,再看著她。“我也曾經畫過一幅人物肖像。”
“哦?你畫的是……”
心瑟想著那幅因為疏忽,隨著其他的畫作被拿到了畫展的畫兒:“一個我曾經認為存在的親人。她很早以前就不在了。不是,她還在。就是,不是她了……”
心瑟從麵前舉著畫紙的手指,看到那張真實呈現在她麵前的臉龐。這張麵孔仍然是沉穩的,眼睛裏卻有種陌生的感情一閃即逝。
“你畫的是我,是不是?”她輕聲地問。
“我該走了。”心瑟倏地鬆開了跟她共同舉著畫紙的手,回轉身飛快地走出了書房。她的腳步那樣快,她的大腦裏不知道是一片混沌還是空白。她不顧一切地走出去,整個身體都處在一種極亢奮的狀態。她模糊地聽見有什麼聲音,但是她沒有耐心駐足細聽。她換了鞋子,開了房門,腳下是鮮紅的大理石地麵,紅的刺目……她的全身心隻聽到一個聲音在召喚她:走出去!走出去!走出去……
琴瑟的一隻腳已經邁出了房門,她看著心瑟直直地開了單元門走出去,身體明顯地有些不穩,她自己就想不顧一切地追出去。慌亂中,她的一隻拖鞋被門檻絆到,她歪扭了一下。
蘇想必是聽到了響動,急忙地跑出來。“怎麼了,怎麼了,夫人?”
琴瑟的腳踝傳來一陣疼。這疼卻讓她自己猛地清醒過來。她望著小跑過來的蘇,及時出現的蘇:“蘇,快,跟上她,幫我看著她,不要……有什麼事情……”
“夫人,您的腳……”蘇擔心地看著她的腳踝。
“我不要緊,你快去!跟上她,她要走遠了……不要攔住她,跟著她就好……”琴瑟急躁地衝她擺擺手。看著蘇沒有再猶豫,急急忙忙地跟出去,她才鬆了口氣。在門板上靠了一下,一張眼睛,蘇又慌慌張張地跑回來。
她正要發問,蘇就開了口:“夫人,簡小姐的皮包剛才我幫她收起來的……”
“那就快些拿給她……”琴瑟讓了讓身子,看著蘇忙忙活活地取了皮包,又忙忙活活地跑出去。她自己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才突然想起什麼,一腳深一腳淺地回到房內去找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