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軒在能下床之後,就開始守在心瑟的床邊,常常是不分晝夜。
簡夫人和琴瑟,也是日複一日地守著。所有人都把心瑟的高燒不退歸結為可軒突然的事故,隻有簡立昂,當他和簡夫人的目光對接,再看到一旁的琴瑟,他就什麼都明白了。他還是沒有一句話,該做好的,還是盡自己的能力做好,無論是作為一個丈夫,還是一個父親。
沒有人在身邊的時候,琴瑟捧著女兒的手,長久地不停地說了很多。她的眼淚,她曾以為自己早已失去了那樣的能力,可是麵對著女兒,一次又一次,她泣不成聲。
心瑟連續三天高燒不退。
禦錦卻失蹤了。
可軒在一個禮拜後就辦理了出院手續。他拒絕再躺在病床上。除了右手骨折,需要吊著繃帶,他身體並沒有什麼別的不適。辦理了出院,他卻還是日日守在醫院。心瑟的燒慢慢退下來,成了很低的低燒,可是人一直時醒時睡,昏昏沉沉。
偶爾有一次,心瑟醒過來。她的嘴唇已經被燒得蒼白蛻皮。可軒用小匙喂她喝水。她喝了兩口,想自己端過水杯來喝。她都忘了自己燒了多久了,手臂勉強才抬起來一點。
可軒幫她捧著杯子,把水杯湊到她的唇邊。她久久都沒有動。可軒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她正透過透明的杯子,怔怔地盯住自己的手指。她的右手手指上,全部幹幹淨淨的,什麼也沒有。他隨著她看了一會兒,才突然想到什麼。“瑟瑟,別擔心,我去找找,這幾天大家都忙亂……”他不知不覺說出了這樣安慰的話。
心瑟沒有看他,也沒有出聲,她很快地掩飾過去了自己的情緒。
那天,他要出門的時候,身後的心瑟突然叫了他一聲:“哥……”
他全身一震,回過頭去,兩人目光相對,很久都沒有說話。“或許,什麼都不會有了……”良久,她才緩緩地說。
可軒當然知道她的所指,他看著燈光下她憔悴的臉龐。這個傻孩子,七年了,她獨自背負一切,如果不是這次他的意外,媽媽究竟還要沉默多久?也許,媽媽打定了主意,這是個要死守一生的謎團。他突然不能自已地回到心瑟的床前,握住她放在床上的手指,用了很大的力,直到她的臉上出現了忍受的表情。他並非故意,可是他要她清醒地麵對他的問題,回答他的問題。“瑟瑟,”他屏息問,“這七年,我還在原地,你呢?”
心瑟的眼睛裏滑過一抹震動,她直視著他的眼神。他目不轉睛,她的眼睛裏慢慢有了一股薄霧浮起來,她的黑眼珠就隱在那霧氣裏。“哥……”她低聲地喊了一聲。
他再緊了緊她的手指,追問一句:“瑟瑟,你回來後的這些……彷徨和掙紮,不僅僅是因為七年前媽媽的故事,是不是?”
心瑟閉上了眼睛,她不願再看他了,她低低地說:“哥,我累了……”
可軒的心裏涼涼地滑過一個人影。他放鬆了自己的掌握,讓她的手安安穩穩地躺在自己的手心。他又坐在那兒看了她一會兒,直到她再也不動了,他才又站起身。
禦錦剛剛走出俱樂部,就看到文斌的車子旁邊站了個人。瘦削的身材,比之前,似乎更瘦了些。右手上還吊著繃帶,直視著他走過來。
文斌已經自動地走到一側。
禦錦在剛剛看到簡可軒的一刹那,微微一驚。他轉而又想到了剛剛通過的電話。好好的,一切都在預料中。雖然緩慢、艱難,她在恢複。
“羅禦錦,什麼意思?”簡可軒往前了一步,逼視著他。
心瑟病了多少天,禦錦就消失了多少天。他知道簡可軒的意思。“我很忙。”禦錦淡淡地說。
“忙到連未婚妻的死活都不顧了嗎?”可軒的口氣很冷。
“你還不知道嗎,還是來進一步確認?”禦錦望著他,大手從口袋裏摸了摸,掏出一隻錦盒,在可軒麵前一晃,“訂婚和結婚,都沒有了。”
可軒揚起手。
禦錦伸手接住了他,目光冷淡的就如他是個路人:“簡可軒,這些年,我累了……”他甩開可軒,頭也不回地去開車門。
“羅禦錦,你招惹了她,這麼多年,說放就放,你讓她……情何以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