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夢象 (1)(1 / 2)

就這樣,她們象兩口子一樣過起了日子。她達到了目的,讓鄭英牢牢地看住了自己。

但是半個月後,她被叫到了主任辦公室。

主任幾個指頭雞啄米一樣叩擊著桌麵,慢條斯理地說,小莊呀,好久沒跟你談心了,最近有什麼思想情況沒有?你的工作做得不錯,大家是有目共睹的,可是工作好並不說明其他方麵都無懈可擊。比如個人生活方麵,你是有過教訓的,現在更要小心謹慎,群眾可是有反映嗬!

她紅紅臉說,有什麼做得不對的請主任批評指正。

主任說,有人反映你最近老收到很厚很厚的來信,寫信人地址注明內詳,從郵戳上看是本市發出的,怎麼回事?

她說,這是我的私人信件,關別人什麼事?

主任說,是不關別人事,可你要是出了事,可就關我這個主任的事了。領導不是那麼好當的,我要對你負責任。何況你父親交待過我,我更得關心你了。還聽說有個作者老圍著你轉,經常敲你的門,一進去就關著門不出來?

她激烈地說,這些人是吃飽了沒事做。我曉得說的是誰,他是到我那裏借過幾回書,難道我會看得上這麼個醜八怪?難道我會跟一個淺薄之徒談戀愛嗎?

主任說,你不要激動,有則改之,無則加勉嘛,正常的交往是可以的,正兒巴經的談愛我們也不反對。你年輕,我是怕你再一次失足呢。聽說你跟那個牛高馬大的鄭教練住到一起了?

她說,是嗬,這也有非議?她又不是男的!

主任皺皺眉說,你以為是女的就沒人說了?說得更難聽呢!你長得漂亮,業務素質也好,就更要潔身自愛,不要讓人說,人言可畏,口水多了會淹死人的!快搬回來吧,你要不搬回來,我要把這間房間分給別人住了。

她心情壞透了。從主任辦公室出來,她感到身上布滿了眼睛,無數目光穿透了她的身體。她往四周環顧一遭,果然有幾個人默默地盯著她看。她鼻子裏重重地哼了一聲,不屑一顧地往體委去了。

她從鄭英那裏搬了回來。在房間打掃衛生時,發現萬富慈在門後縮頭縮腦地,就說,萬老師你是看我房裏有沒有男的吧?

萬富慈就進門來,呲著一口參差不齊的黃牙笑道,我巴不得你房裏有個男的呢!我們如花似玉的莊小姐也該有男朋友了,莫讓年華付水流哇!

她就順水推舟,萬老師既然這麼關心,那就推薦一個呀!

萬富慈說,行呀,我看化肥廠的危思就不錯,這個人內秀得很,從不誇誇其談,發表了不少作品,已經小有名氣了。當然,他是個工人,社會地位並不高,但這是可以改變的。

她說,老聽你們說這個人,我還沒見過呢。

萬富慈說,會見到的。他相貌一般,不過放心,比我強多了。郎才女貌嘛,跟你正相配。要不要我跟你們牽線?

她難以察覺地點了點頭。

她想,她是該要開始新的生活,新的人生了。

那個不能確定的時刻,我好象出發了——我有種奇怪的感覺,似乎是在重複發生過的事——我背著個大包,很沉,但不知道裏頭裝的些什麼。我走向一座崔嵬的大山。山的輪廓模糊,布滿黑乎乎的東西,不知是樹林還是籠罩著雲霧。天和地都是一片迷茫渾沌,漫無邊際,稍具形狀的還隻有眼前這座山。我的腳探不到路,但我仍艱難地跋涉,我沿著山坡徐徐地上升。我背上越來越沉重,我全身的骨節喀吱喀吱響,我累得氣喘籲籲……我覷見一些類似荊棘又如同籬笆似的東西,我從上麵跨過去,那上麵伸出許多鐵爪子,撕破了我的褲腿,布片破裂的聲音又陌生又熟悉。我感覺腿也破了,但我看不見它——我發現始終看不見我自己,即使把手放在鼻子下邊。我隻是感覺到自己的存在,而且能觸摸到身體的每個部位。我升騰著,天風呼呼吹過頭頂,我的頭發飛揚如同一麵黑色旗幟。我的呼吸粗重急促,一種與火藥味相似的東西仿佛淤塞在肺部。我終於爬到了山梁上,我困頓不堪地佇立在一個似曾相識的山坳裏。我的頭熟練地對準了某個方向。哦,我看見了一片起伏如浪的山巒,不可思議的是由近及遠,那些山巒竟慢慢地清晰,竟能看清山上崢嶸的鬆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