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又見林珠兒(1 / 3)

沒必要的與人作比隻能給自己添堵,任東風明白這個道理,加上他既沒心髒病,又沒頭痛症,因此,那痛心疾首也就來得快,去得也快。周末回家後,任東風一個人在街上瞎逛,一麵逛,一麵想該找個什麼方法修修身、養養性,好不再讓與人作比的毛病有機可乘,還沒想出個所以然,迎麵碰到了林珠兒。

自從林珠兒和吳曉結婚以後,任東風就沒再見過她,乍然不期而遇,兩人的臉上都不約而同地添了些不自然。

林珠兒梳著短發,衣著得體光鮮,已全沒有了當年姹紫嫣紅、桃花亂落如紅雨的痕跡。想著林珠兒當年的“特別的”、“上海”和自己的死不來氣,任東風以為林珠兒見了自己定會不遺餘力地綻放副局長夫人的優越感,以報當年之仇。沒料到林珠兒不但沒有優越感十足,反而舉手投足之間盡是失意。現實的林珠兒和理想中的林珠兒大相徑庭,任東風反覺得自己雞腸小肚了。見任東風隻是出門閑逛,林珠兒約任東風喝茶聊天。

茶室是林珠兒選的,看起來還算清幽舒適,令任東風不由得想起了他倆當年第一次見麵時的那間咖啡館。見任東風坐著不說話林珠兒問道“這幾年你過得怎麼樣?”

“我?就那麼過吧,還行吧。”任東風從煙盒裏抖出一根煙,輕描淡寫地回答。

“怎麼還沒成家,眼光不要太高啊。”林珠兒定定地望著任東風淺笑,眼睛裏麵寫滿了幽怨。

任東風被那幽怨的眼神嚇了一大跳,生怕林珠兒會誤以為自己是對她餘情未了,忙笑著解釋道:“哪是什麼眼光高,我現在是要事業沒事業,要錢沒錢,我這人別的優點沒有,就是還算善良,明知自己一無所有,哪能去禍害別人呢。”

任東風希望自己的回話輕鬆自在,更希望自己的輕鬆自在能感染到林珠兒,但林珠兒卻隻是呆坐著望著茶杯出神,任東風戲謔道:“別隻說我,你呢,過得挺好吧,副局長夫人?”

任東風對當年的事心裏有愧,此時故意犯賤,滿心做好了被林珠兒猛踩幾腳的準備,隻等著林珠兒自誇自己的“火眼金睛”。誰料林珠兒滿腔心事,無心抬腳,任東風的一句“副局長夫人”不但沒能勾起林珠兒展示自己“火眼金睛”的欲望,反而讓那雙“火眼金睛”流下淚來。

任東風有些不知所措,忙說:“你這是怎麼了,我說錯什麼了,你別哭啊,要不然人家還以為我把你怎麼了呢。”

聽了任東風的話,林珠兒苦笑道:“看你說的,你還能把我怎麼著啊?你別見怪,我隻是有些感觸而已。”

“出什麼事了?”任東風關切道。

“沒事——我能有什麼事啊。”林珠兒欲言又止。

見林珠兒不願深談,任東風也不好多問,閑聊了一陣後,林珠兒起身告辭。

送走了林珠兒,任東風暗歎時間真是個怪東西,可以把當年那樣一個言必稱“上海”的人打磨得絕口不提“上海”,可以令那樣一個滿口“特別的”的假洋鬼子褪去一身假洋氣。

回到家,母親周加碧已做好了晚飯,吃飯時,父親任仲坤忽然說:“東風,我記得你那個同學吳曉的老婆好像長得矮矮胖胖的吧。”

“怎麼了?”任東風不解。

“前幾天我和你媽出門遛彎,看見吳曉牽了個女人,高高瘦瘦的,不像是他老婆。”任仲坤道。

“爸,你看沒看清楚就亂說。”任東風有些不信。

“我雖然老了,眼睛還不老,那個吳曉以前不是常到家裏來嗎,再說,還有你媽呢,不信你問你媽。”任仲坤自信道。

任東風看看母親,周加碧道:“你管人家那麼多閑事,吃飯。”

聽了父親的話,又看了看母親的表情,任東風吃驚不小,這時他才忽然對林珠兒下午時的失態有所頓悟。

任東風原本是個能把秘密爛在心裏的人,可是這回,吳曉和林珠兒之間的秘密卻像長途旅行時鞋裏鑽進的沙子一樣硌得他難受。終於,他忍不住撥通了林珠兒的電話,寒暄了兩句,任東風道:“我才聽說你和吳曉出了點問題,原本我不該多嘴的,但我有些不放心,所以想問問你,你們到底怎麼了?”

聽任東風這樣一問,林珠兒壓抑已久的淚水終於決堤而出:“東風,我瞎了眼了,當初真不該不聽爸爸的話,爸爸說吳曉心術不正,可我覺得他對我好,不信爸爸的話硬要嫁給他,爸爸又說他太浮,政治上不成熟,不適合升了又升,我還是不信,軟磨硬泡求爸爸托人把他調到市裏,沒想到,為他人作嫁衣裳,調回來後倒是方便了他,這下好了,爸爸也快退了,他也原形畢露了——你可能還不知道吧,他在外麵有個女人,是個小學老師,都一年多了,我一直被蒙在鼓裏,還笨頭笨腦一門心思地求爸爸托人讓他回市裏——他還沒提說要跟我離婚,我猜也不遠了,估計就是我爸退下去的那天,那時我對他來說也沒什麼利用價值了——我怎麼就那麼瞎眼!”林珠兒一邊哭一邊語無倫次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