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陵衛隻覺得耳朵裏翁的一聲,嘴裏更是一片腥氣,嘴角當場就滲出血來了。
曲嬤嬤守在門外,隻聽這動靜就已經是心裏一個哆嗦。
西陵衛錯愕的捂著臉,那眼神幾乎可以說是驚恐的看著眼前自己母妃突然就變得猙獰的臉,驚疑道:“母……母妃?”
常貴妃瞪著她。
她幾乎可以說是這輩子頭次生這麼大的氣,胸口都在微微起伏的盯著西陵衛,聲色俱厲的道:“誰叫你去瞎攪和的?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方才眾目睽睽,多少雙眼睛盯著,你是瘋了還是傻了?居然去碰那個丫頭?”
西陵衛挨了一巴掌都姑且摸不著頭腦,這時候聽她一吼,心裏卻更奇怪了。
他仍是神色迷茫又不可置信的盯著常貴妃,遲疑道:“母妃,方才場麵混亂,所有人都自顧不暇,三哥和他府裏的人都被刺客纏住了,當是不曾注意到兒臣的,至於其他人——就算看見了又如何?這事兒又和他們沒有切身的利害關聯,再怎麼說兒臣和三哥都是同為皇子的,父皇又不喜歡三哥的那個王妃,隻要父皇不追究,自然也不會有人吃飽了撐的來指證兒臣,兒臣隻是——”
“蠢貨!”常貴妃的脾氣好不容易壓下去一些,聽了他這番說辭,終於忍無可忍的再度爆發。
西陵衛也是頭次見她露出這種惱怒到近乎瘋狂的表情,嚇得心裏一個哆嗦,瞬間噤聲。
常貴妃盛怒之下還想再甩他一個巴掌,但終究事情已經發生,再打他兩巴掌又有何用?
她咬牙忍了又忍,指著西陵衛仍是怒罵:“你還敢提你父皇?本宮怎麼養了你這麼個目光短淺的蠢貨?愚蠢!愚不可及!皇上喜歡誰厭惡誰,那都是他的是,與你何幹?你知不知道,如今皇上厭惡甚至容不下那個丫頭都是另一回事,而你——你與昭王是兄弟,是骨肉至親,你當著他的麵去對那個丫頭下毒手,別的都可以姑且不論,你又讓皇上如何看你?隻怕是這個時候在他的眼裏,你已經是個冷血沒心肝兒的野心之輩了,如此這般,你叫他日後還如何再敢信任親近於你?”
西陵衛卻是不以為然:“這兩天到處都有人議論,因為昭王妃的父親沈競早年極可能有過叛逆之舉,父皇已經對她極度不喜。就算兒臣動了她……母妃這是不是太過小題大做了?何必這樣危言聳聽的來嚇唬兒臣?”
“你——”常貴妃氣急,為了壓製怒氣,她煩躁的在屋子裏快速轉個了圈才重又繞回西陵衛麵前。
“昭王妃的確是個外人,可是現在能一樣嗎?她肚子裏懷了昭王的骨肉,那是皇家血脈,你的血親!”常貴妃道:“你在門口推她的那一把,目的一目了然。你今日能對他下手,他日就算操起屠刀去搶奪他的皇位,想必他都無須再感到意外了!”
“怎麼會?”西陵衛終是被她恐嚇住了,隻是少年心氣兒,還強作鎮定的不甚福氣,再開口頂撞時候的聲音卻明顯弱了些,“父皇當時就看見了,而且……他也並未說什麼啊!”
常貴妃當然知道他不會當眾說什麼,畢竟——
不管怎麼說,拿掉沈青桐腹中骨肉才是他眼下的當務之急,甚至於,就算是以後,他都不會主動追究此事,但是最可怕的事情並非隻有被他斥責追究,而是西陵衛今日的作為已然在他心中埋下了一根刺。
失去了他的聖心,甚至叫他厭惡忌憚……
這對一開始就不得皇帝扶持的西陵衛而言,就等同於完全斬斷了他的前程和未來。
這其中利害,這個蠢貨非但一無所察,居然還在為了他能成功算計到沈青桐而沾沾自喜?
常貴妃是真的從來就沒有這樣的憤怒過。
她瞪著西陵衛。
西陵衛對自己的母妃,是一開始就存著敬畏之心的,再看到她如此焚著怒火的眼神,便就直覺的心虛。
他的聲勢弱了些:“母妃若是覺得兒臣如此處置不妥,那以後兒臣注意,做事情之前一定多思多想就是!”
常貴妃聞言,終於怒極反笑。
她仰天長笑一聲,隨口再看向西陵衛的時候,眼神就陰鷙的可怕。
“母妃——”西陵衛囁嚅一聲。
常貴妃道:“這些年昭王在朝中盛世鼎盛,連廢太子都難壓過他的鋒芒,而且他參政以來,政績突出,從無把柄落下,而如今太子敗落已久,你可知為何皇上還一直不把儲君之位許給他?”
這件事,其實也一直都是西陵衛所疑惑的。
“父皇難道不是暫時不想交出手中大權嗎?”他這般揣測。
常貴妃道:“因為昭王的生母瑨妃!”
西陵衛麵色疑惑,全然不解。
常貴妃臉上帶著鄙夷的冷漠,入耳的字字句句,刺骨寒涼:“瑨妃冤死,乃是皇上聽信讒言所致,縱然昭王事事拔尖兒出眾,也從不曾因此而對他表露出任何的質疑不滿之聲,但是這件舊事梗在皇上心中便是死結。你還看不明白嗎?昭王都姑且還沒有做什麼呢,就隻因為皇上為了自己的失誤而心虛,他便遲遲拿不到已經近在咫尺的儲君之位,而你,你今天當著他的麵做了這樣驚世駭俗的一件事,你又讓他心裏怎麼想?”
說起來,她對西陵衛其實也一直不算太費心。
她隻是竭盡所能的替他去謀那個至尊之位,實際上言傳身教去教他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