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影也沒做聲。
西陵豐繼續道:“當初北魏梁王的叛軍為老三所滅,梁王也是被老三生擒之後交予了魏皇陛下聖裁,這些漏網之魚都是他豢養的死士心腹,千裏迢迢潛入京城蟄伏,就是為了伺機刺殺,替舊主效忠報仇的。”
皇帝沉吟了一聲,然後對裴影夜道:“不過片麵之詞,朕也不會輕信,但既然他們親口招認是貴國梁王的舊人,魏皇還是叫人卻確認一下他們的身份,再行定奪吧!”
“嗯!”裴影夜不曾推諉。
他身後趙凜馬上指派了一個侍衛。
西陵豐也指了人帶他過去。
然後皇帝才又對西陵豐道:“外麵的事既然是你收拾善後的,那後麵的事情就還是全權交給你去處理吧,最後把事情的始末寫一份詳細的折子拿來給朕看!”
這是他正式交給西陵豐的第一件差事,雖不涉朝政,但也同樣不是一件小事。
看似隻是隨口的醫生吩咐,卻是分明是安王殿下回歸朝堂的明顯信號。
“是!兒臣領命!”西陵豐鄭重應諾。
皇帝揮揮手。
西陵豐似要退下,但臨走,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就若有所思的回頭看了眼裏麵被雲翼帶人死死守住的那間屋子的大門。
沉默片刻,他轉頭問宸妃:“昭王妃……”
不過就是逢場作戲的表示一下關心而已,宸妃並未多想,方才遺憾的搖了搖頭,剛要說話,卻見那扇門被人從裏麵拉開了。
西陵越麵無表情的出現在門口。
所有人不約而同的循聲望去。
西陵越的麵色凜然,眼底猶且遍布血絲,但他的一舉一動卻都很冷靜。
宸妃等了片刻,見常貴妃並沒有出麵的意思,就隻能自己走上前去問道:“昭王妃現在怎麼樣了?”
西陵越沒看她,也沒說話,而是一步一步下了台階,徑自錯開她,朝著皇帝走過去。
宸妃麵上微微尷尬。
卻是隨後跟著出來的醫女小聲的道:“請皇上和娘娘放心,奴婢已經替王妃處理過了,王妃並無大礙,隻是身子仍虛,得要好生調養才行!”
方才木槿都一起被雲翼堵在了門外,這時候一直耐著性子聽完醫女的話她才提了裙子跑進了屋子裏。
“那就好!”宸妃便就欣慰的感喟一聲,又在仔細的叮囑道:“那你趕緊去煎藥吧,這些天別的病患就不用你管了,你隻負責看照管好昭王妃即可,需要什麼藥材都盡管去提,缺了什麼就去本宮那邊找唐嬤嬤!”
“是!娘娘!”那醫女小聲的應了,始終不敢抬頭。
“皇上——”宸妃轉身,剛想說話的時候,卻見西陵越已經站定在皇帝的跟前,她便下意識的閉了嘴。
皇帝看著西陵越,先是沉默了片刻,又道:“刺客的事,朕打算交給安王處置了,你想要親自料理嗎?”
西陵越看著他,眼底神色有史以來帶了一種鮮明的自嘲和無力。
“不必了!”他開口,聲音顯而易見的黯啞。
即便因為這批刺客行刺,他才經曆了九死一生的困境,但此時此刻,他想追究的卻不是這個。
這些年來,他和西陵鈺內鬥,這樣的場麵實在是經曆的太多,即使再凶險,也不值得ix放在心上去計較,而今天,他真正的在意的——
是沈青桐小產,他不僅失去了唯一一個素未謀麵的孩子,還讓自己的女人受到了無法彌補和修複的傷害。
這樣的局麵,他頭一次經曆,此時此刻,甚至連憤怒的情緒都調動不起來,就隻是感知到了深深的挫敗和無力。
皇帝與他四目相對,他眼底深埋的痛苦情緒最終還是沒能藏得住。
皇帝是了解自己的這個兒子的,他心高氣傲,無所不能,甚至於一度輕狂到都沒把這天下江山看在眼裏。
可是現在,他竟從他的眼中看到了挫敗和痛苦。
心裏不覺得震撼,那是不可能的。
莫名的,這位皇帝陛下的心裏也有瞬間的不是滋味——
畢竟,是自己多年以來引以為傲的兒子啊。
“唉!”他歎了口氣,抬手用力的握了下他的肩膀,語重心長道:“跟朕來!”
宸妃也是意外會因此而在皇帝的眼中看到幾分慈父情懷,莫名的,心裏便是一慌,正在不知如何應對的時候,就見迎萱抱著一堆衣服進來,也正為了眼前的這個局麵困惑不解。
她看不過去,盯著迎萱懷裏的衣裳遞給她一個詢問的眼神。
迎萱立刻回過神來。
她也是夠激靈,馬上就領回了宸妃的心思,立刻就抱著衣裳跑過來:“娘娘,您讓奴婢去給王妃拿的換洗衣裳拿來了!”
皇帝方才一時頭腦發熱,此時聞言,忽而清醒,腳步立刻頓住。
迎萱跑過來,卻因為跑的急了,被裙子絆了一下,摔倒在地,手上衣裳落了一地。
“怎麼這樣不小心!”宸妃板起臉來斥責。
“奴婢該死!”迎萱連忙起身,也顧不上自己,把衣裳一件件的撿起來,衣裳沾了泥,她便一件件的抖,當扯著一件外袍使勁拍打的時候,卻從那衣服的袖子裏落出一物,滾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