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勤一直在火上煨著藥,等她先吃了點東西墊肚子,才把藥汁端過來。
“公子到別莊是為休養,這一天不見人影,公子還想不想好了?”孟卿雲是主子,但始終年歲比他小了幾輪,陳勤氣起來難免不顧身份。
蘇曆也不幫她,悶悶地牽馬去喂草。喜兒尷尬地笑笑:“公子也是好心……”
孟卿雲放下玉箸,擦了擦嘴角:“我知錯了。”
她容色甚好,顧盼婉轉,即便知道是個男子,陳勤也不由不好意思起來。喜兒心口“砰咚砰咚”跳得厲害,接了孟卿雲用過的帕子捧在手裏,低低抿唇笑著。
孟卿雲被她那副動情的樣子刺得頭疼,想了想,清清嗓子道:“喜兒,去把你娘叫來。”
喜兒領命而去,陳勤也端著藥碗退下,蘇曆這才又進來,遞給她一封信:“從長安送來的。”
孟卿雲將信封拆開,竟是陸風給她寫的。他將一路上的見聞絮絮寫了許多,蕭煥看著甚是安分,葉家兄妹亦很規矩,最後又花費許多筆墨,囑咐她照顧好自己。心頭暖暖,她疊好收起,門上一響。
春娘推門而入,行禮請安,問道:“公子找我?”
孟卿雲頷首,笑問:“喜兒許人家了麼?”
春娘一愣,隨之而來的是掩不住的喜色,捏了捏帕子,笑道:“還沒呢,奴家母女是孟家的家奴,生死都是公子的人。”
孟卿雲一頓,笑道:“原來是有所顧慮。”
“喜兒素來有規矩,雖在這鄉野之地,卻一直謹守分寸,不敢做有傷風化之事……”春娘還要說,孟卿雲抬手止住,笑道:“我都明了,喜兒是個好姑娘。”
春娘含笑停下,孟卿雲撫了撫額,道:“她年紀也不小了,若有合意的人,盡管告訴我,我給她做主便是。”
“公子?”春娘一時沒反應過來,孟卿雲道:“這麼些年沒有人過來主事,是孟家耽誤了你們,若是喜兒有喜歡的,或是你有中意的人選,我替你們做主。”
這下真是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春娘臉色發僵,低下頭去不敢叫她發覺,“奴家不知,回去問問她。”
孟卿雲點點頭:“我身邊有蘇曆便夠用了,今後讓她留在後院給杜嫂子幫忙,不用再到我這兒來。”
“是。”春娘應聲,僵著腰行禮:“公子還有吩咐?”
她搖頭:“你下去吧。”
話剛出口,門外響起蘇曆的聲音:“你在這兒做什麼?!”
一聲啜泣響起,接著碎步細細,往遠處去了。春娘臉色一變,忙追了過去。
蘇曆進門問:“主子,她們母女在做什麼?”
孟卿雲不言語,蘇曆撓撓頭,閉了嘴。
晚些陳勤親自來給她上藥,千叮萬囑不許再累著,是以她早早吹燈歇息了。到了半夜忽地哭聲大作,門上砰砰作響,孟卿雲從夢中驚醒,出了一身的虛汗。
爬起來去開門,春娘涕淚滿麵地朝她撲來,一把抱住她的腿:“喜兒不見了!公子……公子,喜兒不見了!”
“什麼?!”望著泣不成聲的春娘,睡意立時消了大半。額際作痛,她彎腰去扶:“你先起來,慢慢說。”
春娘搭住她的手,哭得全身都在顫抖,腳發軟,根本站不起來。蘇曆從偏屋聞聲而來,見狀先將燭火點燃了,轉而去拖春娘,架著人放到椅子上。一低頭,發現春娘一直抓著孟卿雲的手,用力之大,隱隱可見陷入血肉。孟卿雲若有所思,並沒在意。
他心裏不是滋味,狀似不經意地將春娘的手拉到另一邊,給她倒了杯水:“你先定定神,到底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