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過頭,那人仍站在他們,一雙黑沉沉的眸子落在她臉上。顧伯言轉過頭,那人一頓,緩緩笑道:“失禮了。”隨後走到一旁去坐著,不再多言。
“怎麼了?”他問孟隨心。
她搖搖頭,說不出是什麼感覺,於是小聲說:“還是喝藥吧。”
顧伯言笑道:“嗯,喝完咱們就走。”今早他出門就發現守在外頭的官兵都撤了,想來是他多慮,或許不是衝著師姐來的呢?
孟隨心點點頭,小臉被藥苦得皺成一團:“能不能不喝?”
“不能,”他毫不妥協,“師尊說了,若你情緒起伏太大,必須要喝。”
強逼著她喝完一整碗,拿蜜棗給她含著,讓她在樓下等,自己上去拿東西。師弟一走,那人目光又直直看過來,她很不自在,正巧泠家兄妹也下來了,忙招招手:“冷大哥。”
泠墨在她右側坐下,正好擋住了那人的視線:“孟姑娘,起那麼早?”
她道:“昨日睡得太多了。”
泠雲東張西望:“顧大哥呢?”
“收東西呢。”
“你們這就走?”冷雲瞪大眼,“哥哥,我們不吃了,一起走吧。”
孟隨心眉梢蹙起,泠墨看了妹妹一眼,笑道:“說什麼諢話呢,顧兄弟說過他們獨行慣了,不願同行,你莫要給人家添麻煩。”
“可你不是說……”泠雲話音剛起又頓住,默默消停下來。
須臾顧伯言下樓,與他們兩人道了別,順順當當出了隨州。孟隨心單手握不住韁繩,隻能與顧伯言共騎,縮在他身後半天沒有聲音。
他的聲音被風聲吹得散亂:“師姐,你今天怎麼了?”
她額頭貼著他的背,囁喏道:“我也不知道……”
“啊?”他沒聽清,她想了想,低低道:“沒事。”
她身體不好,是累不得的,趕了半天路,來到一個小鎮,顧伯言便打算在此歇下。這地方名喚南溪,地兒小,人也不多,隻得一間客棧。下馬去問,隻有兩間客房,正好一人一間。
讓小二牽馬去拴,他們準備著住進去,誰料後頭泠家兄妹跟了過來。
“顧大哥,真巧!咱們又碰到了!”泠雲將韁繩丟給哥哥就衝過來,興奮地拉住孟隨心的手,一雙眼睛隻看著顧伯言。
顧伯言麵色微僵,泠墨問了掌櫃,上前笑道:“去常州不過就這麼一條路,什麼巧不巧?不過顧兄弟,掌櫃說隻剩了兩間房,咱們江湖兒女不拘小節,可否讓舍妹與孟姑娘一間,我與顧兄弟一間?”
孟隨心忙扯住顧伯言的手,對他搖了搖頭。泠雲愣住,僵笑道:“孟姐姐,咱們都是女兒家,住一處還可以互相照應呢,待會兒我照顧你吃飯,不用麻煩顧大哥了。”
顧伯言安撫地拍了拍孟隨心的手,道:“我與師姐不在意所謂男女有別,既然泠大哥開口,那就泠大哥與泠姑娘一間,我與師姐住一處就是了。”
“這……”泠墨眉頭一皺,身後掌櫃快步走過來,賠笑道:“幾位客官,今兒也不知吹了什麼風,來這麼些貴人,實在是店小無法,否則也不願讓幾位委屈。”他邊說著邊向門外看了一眼,笑道:“要我看,不如這樣……這兩位姑娘住一間,另一間我讓小二加張床板,三位公子擠一擠。”
“三位?”顧伯言順著掌櫃的眼風望去,果然又來了一個。
掌櫃的道:“我也不是為了多賺幾位房錢,實在是出門在外,與人方便罷了……”畢竟有個先來後到,他征求地看向顧伯言:“公子意下如何?”
話都說到這份上,還能如何?雖然泠家兄妹奇怪,但望著倒也不是惡人,他隻好應下。
孟隨心明白他的意思,但始終不大高興,興致缺缺地上樓去放了隨身的東西,悶悶坐在窗邊不說話。顧伯言少不得要哄她,好說好歹地將她勸下樓來,其他三人已經坐在一處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