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知道她失憶的事嗎?還是以為她是故意裝作不認得?
母女一場,雖然周氏曾有千百般不是,但終歸是她娘親啊……孟隨心腳下微頓,郭濟驚得出了一身汗:“怎麼了?”
孟隨心垂眸,半晌道:“那位夫人我瞧著很是麵善,不知在哪裏見過。”
郭濟擦著額角的汗:“定是姑娘看錯了。”
孟隨心不言,再看了一眼周氏,往練武場去了。
蕭戎和顧伯言兩個痛痛快快地打了一場,她到的時候,兩個人躺在地上喘氣,汗水把衣裳都濕透了。
她蹙眉,與顧伯言道:“地上涼,你快起來。”
顧伯言皺皺鼻子,乖乖聽話站起來。孟隨心從一旁的宮人手中拿過披風遞給他:“別凍著。”神態動作雖不溫柔,但顧伯言滿臉笑得像花兒,“多謝師姐!”
相反,蕭戎就顯得可憐多了。
郭濟顛顛地上前去扶他起來,他也不讓,自己悶著聲站起來。衣裳遞到眼跟前,也是悶悶地任由郭濟替他穿上。
孟隨心親手替顧伯言係上披風的係帶,忽聞身後郭濟驚呼:“皇上!”
她反射性地偏過頭,正見郭濟捧著蕭戎的右手,上頭開了條口子,血正往外流著。蕭戎皺皺眉,輕輕揮開郭濟,不肯讓他碰。
她轉眸去瞧顧伯言,顧伯言撇撇嘴,小聲道:“師姐,我可給你報仇了!”
孟隨心卻沒有開心的樣子,心不在焉地替他係好帶子,轉而又將手爐揣在懷裏。那頭郭濟急得不行,偏偏蕭戎板著臉不讓他碰,就這麼任由傷口流著血。
天氣冷,那血也流不了多久……孟隨心道:“回去吧,我乏了。”
蕭戎還是板著臉,像根木頭似的杵在窗前,窗戶開得大大的,雪花飄進來落在身上,眨眼融化成水。
郭濟都快叫他祖宗了,可他那副冷硬的表情,又沒人敢去勸。郭濟半是求半是威脅地看了孟隨心一眼,孟隨心並不理他,顧自躺在炕上瞧繡娘送來的小褂子,半天才頭也不抬地道:“你要凍死我麼。”
蕭戎終於有了點反應,嘴角沉著,將窗戶拉攏。回過身,悶不作聲地進了裏間。他衣裳都被雪水打濕了,郭濟讓他換一件,他不聽,於是便一直勸。聲音不斷地傳來,孟隨心終是不耐煩了,起身往裏間去。
蕭戎躺在榻上,兩條長腿閑閑地搭在外頭,一隻手垂在半空,一隻手搭在眼睛上。孟隨心看了郭濟一眼,郭濟將傷藥擱在小桌上,默默帶著外頭的人都退下去。
她動作有些艱難,在榻邊慢慢蹲下去,最後索性坐在了腳踏上。側眼去看他的手,血原本已經止住了,但不知是不是他剛才又碰到,傷口微微裂開,又冒了一些出來。
她抿著唇,用烈酒將帕子濡濕了,直接覆在他傷口上清洗。蕭戎哼都沒哼一聲,但將手腕側過來,方便她動作。
洗了兩道之後,她將藥粉仔細撒上去,再拿幹淨的白布繞起來。處理妥當,她鬆了口氣,要抽手起身。他倏然反握住她的手,牢牢攥著,不肯放開。
孟隨心掙了掙,又怕他傷口再裂開,無奈道:“你這是發什麼脾氣?”
蕭戎胸口起伏,聲音壓抑著:“沒發脾氣。”
“那你這是做什麼?”他居然還不承認……孟隨心覺得好氣又好笑,“你別拉著我,腳踏好硬,我不舒服。”
他聞言鬆開手,翻坐起來將她抱在膝上。她更是不自在了,臉沉下來:“蕭戎!”
“我是不小心失手,才會受傷的。”他忽然來了這麼一句,語氣裏竟然有著埋怨:“她們來說你去了皇後那兒,我一急,才被他傷著了。要不然堂堂正正來,我肯定……”
“肯定什麼?”她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輸了就是輸了,我師弟武功本來就不弱,有什麼好生悶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