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時間,張上明顯變瘦,他把整個榆次的市區走了一遍。
跑過將近240家小賣部,要貨的有二百家。
其餘的,要麼老板不在做不了主。
要麼不信張上,他年齡太小。
要麼語氣不善,談不成。
他也嚐試著去一些大型超市推銷,可隻去了一家,就決定說拜拜。
我沒有足夠的時間在超市碰運氣,一等就是三小時才見上主管,哥的時間不是時間啊?
還有老板墨跡的,讓等做主的,這種張上都不理,轉身就走。
有個笑話。
給乞丐50塊錢,讓他去高樓上大喊100遍我愛你。
結果乞丐一合計,把錢還給施舍的人,直接打臉。
有這時間,我不喊也能乞討到50塊錢……
早上泡麵,中午7塊錢的大碗麵,晚上住最爛的招待所,30塊一晚,隻有一張簡陋的床,這就是張上的生活。
風塵仆仆,滿麵寒霜,腳上的水泡磨破又起,都塊結成繭子了。
再次回到榆次火車站,來時帶的一箱太穀餅已不在,隻有一張紙,記錄著二百多個電話,需要一千箱太穀餅。
7月4日,早晨。
同樣的7點43分,火車站外,仰望頭頂的天,張上笑著,眼裏多了堅毅。
這次回去,他的運便改了。
綠皮火車“咣當咣當”的開,一晃一晃,速度顯慢。
站在車廂連接處,這樣小靈通的信號才好一點,也顯得安靜,人少。
給辦證的胖哥說一聲,讓他把信用卡送到火車站。
又給智升祥他爸去電話,讓廂貨車去鼓樓太穀餅廠。
給劉德順吩咐一聲,準備好貨。
一切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這時,從車廂裏出來個四十歲的中年,四方臉,大背頭,身材瘦削,一身皮衣穿成了油氈子,蹭亮蹭亮的泛油光,腳下穿黑色筒靴,身上還有一股煤煙味。
遠看這個人,還以為是文強哥。
見張上在看他,朱新寧淡淡點頭示意。
從皮衣外口袋裏掏出煙,普通的“紅雙喜”,抽出一根遞給張上,不因為他是孩子而失了禮貌。
見有人遞煙,張上笑著擺擺手,表示不抽煙。
朱新寧不勉強,習慣性把香煙濾嘴那頭向下,在煙盒上敲幾下,然後刁在嘴邊。
拿出火柴盒,弄根火柴一劃盒側,一手擋住風,低頭點燃香煙,深吸一口,把還在燃燒的火柴甩滅。
這套動作行雲流水,和30年老煙民的張爸比,也不差。
或許是沒人說話很無聊,車廂裏隻有張上一人,朱新寧問:“小兄弟,今天貴庚?”
“16歲。”張上有些累,聲音顯滄桑。
這三天的奔波,也隻有大三時在吉利焊裝廠實習可比,早上6點40點名,幹到晚上10點半,才感受過這種身心交憊。
不用床,躺地下閉眼就能睡。
“你還年輕,身體是本錢。”朱新寧一眼就知道他狀態不好,禮貌的勸。
“時間不等人。”張上看火車外快速掠過的風景,說:“人這一生,想改運,也隻有那麼寥寥幾次機會,得抓住。”
“哦?”朱新寧不由多看了兩眼,感受到了他話語中濃烈的情感。“小兄弟還懂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