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仰頭輕笑一聲,一雙丹鳳眼裏堆滿嘲諷:“程牧行,你當初追求朵安時是怎麼跟我說的?隻要能娶到朵安,鼎盛百分之50的股份都願拱手相讓。”
她垂下頸子,好整以暇的撥了撥小指的翡翠戒,保養得體的臉兀自掛滿恨意:“程董,恐怕你是忘了當初是如何的低聲下氣,恐怕就差下跪,求我把朵安嫁給你。可這麼多年了,居然娶了個贗品回去,還奉若至寶,我真不知道該不該讚你癡情?”
自動鬆開纏繞的指,暮春時節,山頂上的風一路拂過來,沈居沅隻覺得陣陣發冷,似是有了碎冰一寸寸的嵌如了骨子裏。
三年來,她雖知程牧行曾是朵安膝下之臣,也不知他娶她的原因,更不會理睬他在各種場合漫不經心或一本正經時在她耳側編造的那些繼續維持婚姻的理由。
這世界上總有些人生來就能受到上帝的寵愛,如果和朵安相比,她不至於階下塵,可也隻能是明月旁黯淡的陪襯。
三年前拉斯維加斯的那個夜晚,她推開程牧行,從夢中駭然醒來時,幽眇冰冷的月光下,除了天鵝絨被角斑斑的血跡,便是她慘白無血色的臉。瑙色楓木鏡裏,她側著臉,微一恍神,竟靈魂出竅的以為鏡中人是岑朵安。
而後她開了燈,扶著梳妝台的手猛的發顫,鏡中那個發絲散亂,滿臉惶恐的的確是她,而非別人。
岑朵安高鼻深目,五官立體,輪廓立體的似混血。她則是彎眉薄唇,典型南方人的長相,其實這兩者間並無任何相通之處。
可這些年來不止一人指出她和岑朵安相像的事實,程牧行大費周折娶她的原因,她自然不會天真幼稚的相信“因為愛情”,可既然從他口中得不到答案,她便隻有臆想。
而今,眼前人口中的答案和她的臆想終於吻合,卻現實的近乎殘忍。一瞬間,她隻覺得心驚荒謬和如潮水般湧來的疲倦。就如同是一本偵探小說,從第一頁翻起一路平平靜靜的看到最後一頁,謎底在揭曉前便已知曉,可心頭湧起的卻是滿腔詭異的不肯抽離和不忍釋懷。
她早知道所有都是假的,他對她的千依百順,他給她的那些首飾,言語間漫不經心卻又透露關心的腔調,噢,對了,就連她身上的這件毛衣都是假的,這些通通都不該是她的。
她呆呆的站在原地,努力的仰著頭,想要不讓眼裏的淚掉下來。倏然間,她冰冷的指被他溫暖的掌心握住,五指熨貼的刹那,程牧行唇角往下輕輕一瞥,掃了眼羅佩瓊得體的妝容,露出了個奇怪的微笑,對她的挑釁不一起為意:“羅總,有胡亂揣測關心鄙人私事的時間,不如多關注關注股市。”
他白皙的麵孔霎時間堆滿嘲諷,輕輕搖了搖頭,似是低聵似是惋惜:“噢,聽說最近羅氏化工金壁製漆這一項就快成垃圾股了,事實證明堵上yulun之口確實很難,羅總,您說呢?”
眼見對方保養得宜的越發難看,程牧行歪著頭,雙眸裏笑意甚深,閑閑的伸出指來,抬手幫她理被風吹亂的發。
她一瞬不瞬的瞧著他,直到他那張俊顏上的笑意漸漸消失,程牧行收回手,不無擔憂的拍了拍她的臉:“沅沅,你怎麼了?”
沈居沅看著他,一動不動,卻是機械的應了聲:“好。”
她挽著程牧行轉過身時,卻是更鋒利的嘲諷沿著山間之風直直的刺過她的鼓膜。
“沈居沅,你以為你的那些三流室內設計能登上大雅之堂?至於沐園,你真以為你那些業餘技巧的三腳貓把戲能獲得一片溢美之詞?”
沈居沅轉過身來,悉數收下羅佩瓊挑釁又嫉妒厭憎的眼神,努力做出雲淡風輕的模樣:“所以呢?你想說什麼?你想告訴我現在得到的一切都不是應得的?你想說我的檔次太低low到連你都不屑一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