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南飛得知二位老總已上了班,自己知道身份,卻也不敢貿然打聽恩婕的批示,好在辦公室收到從深圳傳真過來的批示,複印一份送給他,才弄清批示的內容,心想鍾總對批示會有個具體落實方案的,比如什麼會的,就耐了心坐在辦公室等候,哪知過了大半晌,大樓走廊裏靜悄悄,兩位老總辦公室門是敞開的,隱約有一陣陣說笑聲。直到臨快下班,見沒有要拿措舉的動靜,他就按奈不住來到劉東的辦公室。
劉東在深圳與他有一難忘之交,南飛來東北又是第一次見著,就撇下正與財務部女部長談小額納稅人的事,熱情裏含了歉意,用潮州話說,真不好意思,籃袋城十八羅漢打轉,轉來轉去就那幾個人,咱們終是轉在一起了。這不,剛回來就纏上事了,也沒登門瞅你老兄的。南飛聽話聽的懂,覺得虛,不實在,嘴裏卻是應接不暇,用白話說,是呀是呀,天就那麼大,何況小小籃袋城呢?!他不是潮州人,是廣東佛山一帶人氏,潮話和白話本是同宗的。
原來南飛跟著許正明那夥兒,劉東已離開辦公室,一次偶然的場合,他倆在一家乒乓球館裏不期相遇,經辦公室老同事介紹才相識。深圳人好賭,有時打乒乓球都不放過。老同事說,你們都是籃袋衙門做“太監”的人,該是不打不相識的好,今日打場乒乓球,誰輸誰請客。南飛生性不嗜好賭,也知球藝比不過劉東,推辭說,我甘拜下風。雖說我年紀大,呆在衙門,還是你劉總是老格子,客由我來請。一旁的柳葉茜心裏不快,扯了他的衣服角說,還是賭的好,我仔細觀察了的,他打不過你,隻是打球的姿勢比你馬虎相。南飛沒有把握,語辭還是說了,人家是真人不露相,我看不要丟人現眼的好!柳葉茜聽不進,自顧當了他的經紀人,與老同事訂了規矩,五局三勝製,一局一百元。在籃袋呆久了的人都知道,劉東打乒乓球是數得上的頂尖人物,第一局佯裝輸了個不及格,把個柳葉茜樂得枝顫葉抖,捏了贏來的一百元,在嘴邊親了又親,可惜好景不長,二十分鍾的光景,她退還了那一百元不說,又連續掏出四張老人頭,樣子像是死了娘老子的。那場客仍是南飛請的,但在心裏卻鉻下他是蓮藕腸子,“個小心眼多”的絡記,這還是柳葉茜提醒他的……
這下好了,又多了個說假洋鬼子話的!女部長楊雪三十許,當地人,文嫻端莊,見他嘰哩呱哩說自己聽不懂的話,知趣立起身,一口純正的普通話說,劉總你要注意,如果咱們一百八十萬銷售額達不到,公司就成了小額納稅人,本來筆筆生意都姓虧,到時更是瓦上加霜。說完,不等到劉東說什麼,就矜持地與南飛點下頭,離開了辦公室。南飛來這裏很少串崗,對她隻是相識,平時見麵也隻是互相點點頭,但他在部門呆過,知道她“瓦上加霜”的含意,一個企業從普通納稅人降至小額納稅人,則意味著交納的稅款多一倍。隻是他搞不懂的是,堂堂上市公司的一家子公司,居然一年一百八十萬的貿易額都達不到,還口若懸河談什麼東北公司是架在南北之間一座籃袋橋梁,北糧南調的黃金之道?!
於是他問劉東:去年不是做了十一筆業務,貿易額已達一千多萬,要利潤沒利潤,但要塊頭還是該有的呀!啥會出現這般插曲的?劉東在東北公司一年多,唯獨隻負責做了一筆虧損二十萬的大米生意,就一直被晾在一邊,對業務不太懂,對稅法更是生疏,但他對東北公司的現狀了如指掌,一聽南飛之言,眼裏閃爍光說,說,你的文章都給許總畫了圈,是什麼原因,你是狗子長角還是怎麼的?他隻是今日早上才從傳真機上看到恩婕的批示,那批示寫在第一頁上,裏麵的內容他是一無所知,他從恩婕嚴厲的話語裏斷定,以為南飛的文章包攬了東北公司的一切病症。
南飛折回辦公室拿來一份《反映》,遞給劉東說,我剛來,哪能反映那麼齊全?劉東草草翻閱一遍,手啪地打在文本上,興奮地說,寫的在理,就是這個理兒啊!隻是你還不知道,去年一千多萬的生意,收購與銷售不是同一個人,各人都懷裏揣一本賬,缺東少西入不了帳,所以真正入了帳的才一百四十萬。眼下稅務局年度核定納稅人資格,楊雪作為部長,平時不燒香,臨時要我去抱佛腳,我到哪裏去抱?
南飛聽明白了原委,疑惑才下眉頭,不安卻上心頭:公司本來就人數不多,人與人間的關係卻不是太友善,作為一個分管財務的付總,口一開就一杆子打棗,捎枝帶葉傷了好幾個人。這種是非曲直他不想搭理,想起三寶給他的任務,對劉東說了明日請客的邀請。
哪知劉東一點也不好奇,似乎一切都在意料之中,淡淡接受了邀請,略微思索,臉色有幾分談虎色變的,說,東北女子,又多又靚,指頭一伸就可摘,你偏偏去碰人家難纏的主?南飛知他所指,細說了自己同三寶相戀的始末,歎息道:嘿,難纏的倒是不怕,怕收不好場的是在深圳那頭。劉東放下心,臉上又是疑惑,說,那天輸了四百的柳三柱頭?聽南飛芒背在身說了聲是,莞然一笑:隻要沒拿來結婚證,該怎麼踹就怎麼踹,何況還是深圳姑娘!南飛沉吟不訣,說,她還住在我的房子裏,啥好開出口攆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