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東不屑一顧說,給她錢還有不好解決的?仗著與三柱頭跟許總的關係不薄,又冷豔,跟滿族姑娘比,差了檔次。南飛眼一亮,說,檔次?劉東也跟隨臉泛光,說,就是人品加模樣呀,三寶是女人中的真品!南飛心花怒放,問了一個不該問的問題,說,聽人說你的那位如天仙,想必人品也是上乘的?劉東更是眉飛色舞,說,天仙比不上,跟三寶差不離。雖然說是風塵女子,跟上我如換了個人似的,斷絕與所有人的來往。這點,我是特感動的。南飛仿佛受了傳染,膽子也大了,說,能把你感動,你的家也能跟隨感動?劉東頓時泄了氣,眼無光亮說,恐怕不行!老爸知識份子一生,怎麼說也不會答應我倆的事!南飛說,嫌她敗壞了你家的門風?劉東說,不,門當戶不對,我一家人最屁的學曆也是本科,而她僅是高中畢業,愛好文學,屁用。
南飛不再說什麼,心想這也是條件嗎?該不是他的一種搪塞?想起不動又問:你和鍾總有沒有商量,許總的批示要不要開個會?劉東臉上沒了廢頹,輕哼一聲,這裏開會比中央全會都難。南飛說,這多應收款在外,總該動員布置一番吧?劉東哈哈大笑,說,屁,咱們是國有“一人”企業,個體戶的管理法,你隻要把鍾總動員好了,這外賬就全收回來了。
南飛懂得一人企業的含意,企業內部不僅總經理說了算,還在於隻有總經理一人忙,這種企業是最具有危險性,作為付總都是無動於衷,我小小一個隻是口頭承認的科長又算哪門子的?於是就怏怏不樂回到自己的辦公室,站在窗子前看樓下女孩子上廁所,再也未出過門。整個公司就像劉東說的,就鍾總辦公室人來人往,時不時傳出陣陣朗朗笑語聲。臨到下午下班,南飛才出門,把在家的職員重新邀請了一遍,還特強調是三寶叫請的。
回到家裏,他在飯桌上悶悶不樂往嘴裏扒飯,失了往日的談笑風生。三寶是不甘寂寞的人,見此倚過來,輕言淡語問:哪兒不舒暢的?南飛搖擺著頭,不言語像嚼臘的。三寶擱下碗,伸手在他額頭摸了摸,自言自語說不發燒啊,又找到他的眼睛問:工作的事擱住了心?南飛避開眼光,大口大口扒飯。三寶有了底,如安了軸的纏住他的身子,撒嬌撒野硬是要他吐出來,說,我是明了是非的女人,不要你給我吹啥枕頭風,隻是你們公司邪門,我怕你老實砣子受人欺。南飛怕癢,幾下幾下就擱住碗,臉也鬆了下來,頓生疑竇,說,公司邪門?
三寶說,是呀是呀,你們自己人都這樣在歌唱:不到北京不知官小,不到海南不知天涯海角,不知人民幣少,不到山西不知馬列主義學的不好,不到東北不知酒怎麼叫喝倒,不到東北公司,不曉得亂七八糟!南飛類似這番風言風語聽過不少,但都沒往心裏頭記,公司沒搞好,效益差,職工心裏有氣,說幾句牢騷話是能夠理解的,現見她作古打勁特認真,雙手反抓緊她的肩膀,急急問:怎麼個亂七八糟?三寶關心的是他的安危,媚嫵地說,你先說,我再細水長流,好讓你直心眼多長幾個窟窿,賊一個心眼防範著。
南飛依言,拉了她來到電腦前,讓看了《反映》和給恩婕的信,細說了近幾天的事。啊知三寶放下一半的心,嘴裏故弄輕描談寫說,原來針屁股大的事,我還當什麼大事難啃的骨頭,叫我老公廢寢忘食?!倒是你惹事生非,不該出風頭耍文弄墨的,鍾總會有一壺讓你喝的。南飛半信半疑說,不會吧?!聽人說,他蠻講意氣。而講意氣人的肚裏,都能劃得下船的。三寶嘴一撇,說,屁,那要看是什麼事,你是拿了竹杆子戳人家的樹枝窩,何況你還不知道,東北人最大的特產是什麼?南飛老實巴交地說,三大五粗,憨厚講情份。
呸,糟蹋人有多的!三寶啐他一口,說,東北人喜歡派性,搞階級鬥爭!南飛說,你自兒個才糟蹋自己!老人家說的,有人群的地方就有左中右,階級鬥爭。三寶說,你還沒聽說過,東北人的天,湖北人的地,兩廣一湖做生意,河南人幹著急。南飛隻懂後兩句,說,啥蹦出“天”“地”了的?三寶得意忘形說,真是豬頭小隊長,在東三省,東北盡是上層高幹,湖北人中層幹部多,官一多一混在一堆,加上九頭鳥好戰,所以權術就成了東北的特產,效益上不去,盡幹內戰!南飛啊了一聲,說,原來如此!隻是東北大老遠,怎麼會無端端殺出個九頭鳥湖北佬?三寶說,你有所不知,湖北有個“五七油田”,搬家搬到北邊來了。
拿捏人的閑話一扯遠,南飛放鬆臉,卻把三寶心毛的一夜未睡熟,更鐵定心要把公司的人招呼好。半夜,她睜大眼睛算計天明後要買的肉菜,朦朧中聽到南飛啪地一巴掌,就問,啥啦,你還沒睡著?南飛迷迷糊糊說,蚊子咬我。翻了個身,手重重地搔癢。三寶心憐,順手拉開燈,見搔癢處腫起二個大疙瘩,赤著身下坑找出一包紫藥水塗上。經她一鬧,男人清醒過來,說,剛……罷手,你又……撩騷?女人風情萬種,含了嗲腔,說,我——打——你!手仍在塗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