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是一個平年,第一天是星期二,農曆癸巳年。該年農曆無立春,所以,又稱無春年(即寡年)。
二月九日是除夕,一早江城下起了零星小雪,老人們說這是“瑞雪兆豐年”。
嚴念曦驅車走在高架橋上,車內收音機播放著電台點歌《可惜不是你》。沒想到在這個喜慶的日子裏,也有人和她一樣感同身受。
多年前起初聽這首歌時,嚴念曦會鼻酸,抑製不住的抽泣。如今她反而會跟著哼唱幾句,一切都已恢複的如此平靜。
今天是除夕,路上車少人少,沒有往日的喧囂,高架橋上暢通無阻。
嚴念曦加快油門,打開天窗,雪花零零散散的飄落在車內,寒流瞬間帶走車內的溫暖。
握住方向盤的手,一時間凍的有些發僵,被毛衣包裹下的手臂凍出了一層雞皮疙瘩。
太久沒有感受過冬天的寒冷,原來它依然像以前一樣,會凍的人瑟瑟發抖。
時隔五年半,嚴念曦這是第一次來到烈士陵園。被凍僵的手中捧著一束精致的薰衣草花,走在石階上,高跟鞋每每落下時,都帶有咯吱咯吱的雪聲。
烈士們的墓碑一排排整齊的佇立在過道的左右兩旁,仿佛像一排排孤零零的戰士,在那裏守衛著他們生前拚死捍衛的國土。
耿徽的陵墓在陵園靠後最高的那一排,聽說,當時軍區領導特意把這片居高臨下的位置批給了他。他生前總喜歡站在高處,他說“登高望遠”。雖然他已離去,可大家都希望他能站在陵園的最高點,望著他所留戀的這片故土。
看來耿徽的墳前已經有人來過,地麵上大部分積雪已經被清掃到了一旁,隻有一層薄薄的覆雪。墓碑前擺著他生前喜歡抽的煙和喜歡喝的酒。煙還在燃燒著,看樣子,那人剛走不久。
嚴念曦將薰衣草花放到墓碑旁,轉過身來,坐到了石基上。
墓碑上的照片是耿徽剛剛提幹當團長那年照的證件照,那時的他意氣風發。筆直的坐姿,肩膀上扛著兩杆三星。在軍帽的襯托下,他的臉更顯棱角分明。微抿的薄唇給人一種不怒自威的感覺,剛毅的雙眼似乎在告訴著大家他的能力不容小視。
嚴念曦有些顫抖的手指輕觸著他的照片,如同撫摸著他真實的本人。沿著他的眉毛到臉頰,停留在嘴唇上。她側過身,輕啄了下他的薄唇。墓碑的冰冷刺痛著她的指尖,可她反而張開雙臂抱緊墓碑。緊緊的將墓碑貼在自己的懷裏,似乎想用自己的體溫將這冰冷刺骨的墓碑溫暖。
許久後,嚴念曦才鬆開手臂。將頭倚靠在墓碑上,仿佛此刻正依偎在耿徽的懷中一樣。
麵容安逸,語氣平靜。“親愛的,你還好嗎?這麼長時間沒來看你,你會不會怪我不想你。其實我每時每刻都在想你,就像以前一樣。你整日整月整年的待在部隊裏,丟下我一個人麵對生活的酸甜苦辣。記得你剛入伍時,我恰巧考入重點中學。課程緊必須留宿在學校,那時候宿舍裏加上我有六個人。就像你總說的,三個女人一台戲,想必你肯定猜不到六個女人會是幾台戲!嗬嗬,我告訴你,是無數台戲。每天一出加一出的演繹著,不曾停斷過。那時宿舍裏有個女生總是看我不順眼,嫉妒我的家庭,嫉妒我的學習名次,嫉妒我總是會收到情書。嗬嗬……她喜歡的男生居然跟我表白了,我當時就拒絕了。那個女生因為這件事還跟我打了一架,那是我第一次打架,而我這三腳貓的功夫全都是你教的。嘿嘿,記得那天我和那女生打著打著就都沒力氣了,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她問我為什麼不接受那個男生,我當時特炫耀的告訴她,我有男朋友,而且我的男朋友還是位軍人。後來我們聊了好久,終於把矛盾解開了,那時我一下就明白了你對我說過的話,有的事情隻有用拳腳才能徹底的解決矛盾!哈哈……現在想想都覺得你這句話說的很有道理。我考上北大的時候,你偷偷逃出來去機場送我,當時沒把我給感動壞嘍!那是你第一次當著我們雙方家長的麵,吻我。差點把我給嚇死,你是沒看見,咱倆的爸爸臉都綠了。我都怕我剛上飛機你就會被暴揍一頓。你居然還能大言不慚的說“有什麼的啊!咱倆早晚是要結婚的!”我當時心都跳到嗓子眼了,在看咱倆爸爸的臉都快成路燈了,一會兒紅一會兒綠的。哈哈……我當時就納悶你怎麼總能挑戰權威呢?!後來我在北京念書的這幾年,部隊送你出國深造了。我當時天天提心吊膽的,生怕你被那些即大膽又有風情的外國女人迷倒。你記不記得有一回,你半年沒給我回信,也沒給我打過一通電話。我當時心想,完了,完了,這耿徽指不定去哪兒鬼混去啦!直到那天我看到你的日記,我才知道,你去了獵人學校,正在接受非正常人能承受的磨練。你說你小子,瞞得真夠嚴實的,這麼多年我都不知道你是一名特種兵,還是特戰隊的隊長。你知不知道當我看到你日記中記得那些訓練經過時,我的心有多痛。我不知道我是怎麼把那幾篇日記看完的,就仿佛你在玩兒飛鏢,而我的心就是你要飛射的靶心。快六年了,我為了對你這份愛的執著付出了慘痛的代價,但我不後悔,我覺得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就算那個人他不愛我,我也覺得我在他身邊的那段時間是幸福的。我想彌補給你的,全部彌補給了你的眼睛。至少你是看著我的,我相信你一直是看著我的。你的目光永遠不會欺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