啼哭隻響了一聲,海岸邊又剩下孤獨的海浪,在輕輕地拍打著岩石。
我悄悄伸出身體(很高興漸漸到來的黑暗,隱藏了我的身份。因為在遠處還有些食肉恐龍,在掙奪同伴的屍體),輕輕將頭探出岩石,向下麵的海灘上搜索。
“嗚……哇……”怪響再次傳來,很像一個將嗓子哭啞了的孩子,發出來的。
哭聲時斷時續,不時還像哽住了似地嗚咽一聲。
從哭喊的音調分析,大約隻是個三四歲的小嬰孩。
可就在我想把腿探下去,去尋找這個可憐的孩子,又一陣可怕的猜疑,讓我縮住腳步。
這會不會是一種動物的叫聲呢?
我知道貓頭鷹的叫聲,就像小孩子的哭聲。還有貓啊,狐狸。
弄不好,會被騙下去吃掉。
我決定趴在岩石上等待,如果真是個孩子,再去救他,正好有一個互相依靠的夥伴。
晚上可以摟抱在一起睡覺,再也不用嚇破膽地獨自趴在樹上,盯著巨莽吞食猴子了。
可這個生物,似乎猜出了我的心思。直等得我心急如焚,也沒有再響起什麼哭聲。
想找到同伴的欲望,折磨得我心潮起伏。再也不想等下去,魯莽地衝到岩石邊緣,向下爬。
要下去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真應了上山容易,下山難。
而且剛才向上攀,我是抱著活命的心態。
所以,是精神戰勝了身體極限。
可現在,四處險峰,隻要稍不小心,就會掉到六七米下的尖利岩石上,粉身碎骨。
我小心翼翼地向下攀。下到沙地上,就躡手躡腳地尋找哭聲從哪裏傳來。
夜幕已經降臨,四處一片淡淡的灰色,隻能勉強看清四五米外的景物。
我謹慎地貓著腰,瞪大眼睛,四處尋找。
古怪的叫聲,再也沒有響起,也許是跑掉了——或正潛伏在某個海灣裏,或是石頭縫中,盯著我。要衝過來咬碎我的脖子。
恐懼捏開了我的下巴,我輕輕呼喚,“嗨!”
沒有回應。
“嗨,別害怕,我不會傷害你。”
隻有一陣極輕的撲騰聲。
我猜測一定是某個遙遠的沙灘上,哪隻長著翅膀的恐龍,在抖翅膀——
“嗨,如果你現在出來,而你剛巧又是個和我一樣,長著手腳,又有腦袋、鼻子和眼睛的像人的生物。我們就可以在一起。你就會有恐龍蛋吃,也不用害怕了。”
在我說話的空餘,傳來一聲沙啞的呻吟。就像是想哭,也不敢哭的那種語調。
這更加堅固了我尋到哭聲的決心。
“沒什麼好怕的,我比你更膽小。以為自己會點兒跆拳道,就可以赤手空拳地獨闖天下。可現在我認為,世界上沒有比我再蠢的人了,竟然落到今天這麼悲慘的地步。即使世界上真有一個偉大的創造者,可以拯救我們逃離危難,他也不會原諒我的蠢勁兒。想一想,有誰會以為學習不好,又喜歡讀冒險小說的我,今天真的流落到荒島。而且必須遭受完所有苦難以後,才允許變成天使——”
我一麵胡言亂語地在沙灘上奔走著,一麵幻想著這個小同伴的相貌。甚至也想好了,它是隻飛鳥,長著一身羽毛。
可以讓我抱著,睡一覺。
第二天清晨,再用我的小刀子,把它切割成等量的肉段。用沙子炒熟,做為我活命的幹糧。
就在我又開始控製不住地異想天開,眼前的某個岩石後,突然傳來一聲尖利的叫聲。
緊接著,如開閘的洪水般,哇哇地哭起來。
嚇得我差點兒癱在沙地上,腳不沾地地跑出五六米外,又細細地聽,想分辨出它到底是什麼古怪的家夥。
叫聲時緩時急,就像是得了重病的小嬰兒,馬上就要斷氣了似的。
它吸引我一步步向前,終於走到發出叫聲的岩石前。
“嗨,出來吧,我不會傷害你!”我輕輕又輕輕地說道。
哭聲嘎然而止,響起一陣慌亂的踩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