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0章 野地(1 / 2)

“瑾兒的心思盡數給了你家公子了,日後你在府中可是能順暢不少。”葉騁偏過頭去,悄悄咬了咬唇。

陸澤驤坐回來時看清了,卻也依著性子沒去在意,仰著頭顧左右而言他:“這般天氣,許明日不見太陽。”

葉騁攥了攥拳——這天氣於他,一早便陰了。陸澤驤看得出一些眉目,不禁抿唇擠上滿麵不襯心意的笑,緩緩問道:“少爺對小小姐如此關護,私心也是有一些的罷?”

男孩的眉心驟然擰在一起,表情輕微扭曲,顯然是因陸澤驤戳中了心事。嘴上卻拒不承認,矢口駁道:“我向來當瑾兒作親妹妹,要論私心也必定是出於這許多年的情義!”

“情義?”青年人凝著他微紅的麵頰的眼笑得彎成一段山溪,咧嘴問,“情義與誌向若是相立,葉少爺將作何抉擇?”

這話問得突兀,葉騁思索許久才應道:“情義自比誌向重許多。”

陸澤驤注意到男孩瞳孔中的變化,由遮掩變成堅定,堅硬如鐵。

須臾,葉騁轉回臉來正對著陸澤驤,青年人的笑容即刻僵固在麵上,如一尊刻失手的木雕。

“於武士來說,多會選哪一個?”

“情義固然重要,”陸澤驤說,“隻是情義若牽扯到不相幹的事,大可棄之不理了。”

“你說棄義?”男孩的濃眉挑了一挑,語氣中毫不掩飾地夾帶著一絲鄙夷。

陸澤驤不置可否,隻說:“許多武士的論調,言‘速度與決心才是至關重要’,不少人也的確因情義影響事局,成全了旁人。”

葉騁似乎頭一回聽到這種說法,原本就明亮的大眼睛又瞪大幾分,聲音弱了弱:“武士的信義不該是仁義忠信麼?”

青年人一聽了這話到底沒能穩住,笑態已到了失禮的地步,結實的大掌緊攥著前襟,弓起身將整麵埋在盤起的膝間,幾乎要笑得背過氣去。葉騁怔了一瞬立即醒悟出這人在笑自己淺薄,於是咬牙霍然站起,怒道:“不說便罷,何必如此給人難堪?我雖是黃口小兒不假,卻也不屑與你這般雜人相交,當真辱沒了武士的刀劍!”

陸澤驤聽了這話竟笑得更失態,半邊身子歪倒,衣襟鬆散得將要滑落,笑聲高亢直直地刺進男孩耳中。男孩將要暴怒了,分足而立,攥拳吼道:“你以為我不敢將你如何麼!”

“咳咳……自然不是……”陸澤驤努力守住笑聲,卻還是嗆咳連連,掙紮起身整齊了前襟假意正襟危坐,,正視葉騁道:“葉少爺少年英武,又出身名將門第,風塵小仆自然不敢有意冒犯。仆下今日笑氣過剩,少爺望見諒……”

話音未落,腰間忽傳一陣微震,四尺長的劍刃隨著響亮的“錚”聲落下,穩穩地落在他的肩頭,距脖頸半寸,毫無偏差。

最後一聲笑卡在喉間,被主人悄悄咽回去。喉結在刀鋒前顫了幾下,隨即連呼吸都再未出一回,直到男孩沉沉地開口:

“謬論。”

那一瞬,陸澤驤隻覺時間凝固得動不得半分,指間竟也有些涼意,男孩目光淩厲,像是劍鋒掃過麵門,陸澤驤的心跳沒來由地漏了兩下。

那雙眼睛中透出來的光仿佛挾著一柄柄利刃,令與它直視的人萬箭穿心,不自主屈於它的主人足下。

男孩胸闊腰直,身形武壯,陽光下凜凜如虎豹,已盡顯將君之勢。

陸澤驤到底武士出身,隻一晃神便定下心來,繼而又扯開笑臉,兩指按在劍上將脖頸往一旁挪了兩寸,訕笑道:“不過一句話,葉少爺難不成要將我宰了燉湯麼?”

葉騁豎著一雙眉瞪住陸澤驤的臉。那張叫人看了想踏上一腳的臉此時微微泛白,笑容也略顯牽強,葉騁的心一下就明朗了,收了劍命令道:“隨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