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曉米狀態很好,劉紅就放心了,又各種囑咐了一些,才離開。
家裏又隻剩下她一個人空空落落。她的內心並不如表現的這樣淡定自如,她恐懼、憤怒,她難過、軟弱,她想起了父親,想起了曾經的母親,想起了曾經的生活,甚至想起了那個常常跟在她身後、低垂著眼眉的男孩子。
她曾經的夢想簡單到不能夠稱作夢想——長大後嫁給這個男孩,有一個工作,養一隻貓,一個狗狗,一個寶寶,跟他一起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
直到今天她偶爾還會夢到這個情景,因為想的次數太多了,夢中的這個情景已經真實到即使從夢中醒來都無法辨別真假的程度。
她也會想到那個她掏心掏肺對待的閨蜜白清泠,想到第一次看到她的時候的情景,想到高傲潔白的白清泠身後那個穿著黑褲子、花襯衣、皮膚黝黑的農村婦人。
伊曉米擦了擦湧出來的淚水,所有這些早就成為過去式了,她要努力忘記所有的這些,才能做一個全新的自己,她要救贖落入貧困的母親,要救贖掉入泥淖的自己,她不需要那個常常回憶、軟弱無能的自己,她需要的是一個內心強大、勇往直前、奮鬥不息的伊曉米。
被侮辱了怎麼樣呢?被嘲諷謾罵了怎麼樣呢?她需要忍耐,她還有許多事情要做,她要讓那些落井下石的故人後悔、她要重新買回失去的房子——那個承載了她太多美好回憶的地方。
伊曉米實在是沒有時間悲天憫人,沒有時間沉浸在弱者的世界裏不能自拔。
當伊曉米止不住的淚水往外湧的時候,白清泠在社交圈上曬出了她在健身房曼妙的身姿。在白清泠的眼裏,伊曉米應該早已經是過去式,她無非是一個僅有著幸福童年的少年的失敗者而已。在她眼裏伊曉米不可能翻身,即使翻身也永遠不可能跟她比。
伊曉米在沙發上萎了很久,直到天一點點暗了下去。
敲門聲又響起來了,聲音很輕且帶著節奏。
伊曉米沒有動彈。
然後門鎖扭動的聲音,門輕輕開了,轉進來一個高大的身影。
是樊啟華,他打開客廳的燈,看著頹廢的伊曉米,吃驚地說:“你還好吧?”
劉紅還是不放心伊曉米,給了樊啟華一把鑰匙,擺脫他時刻關注著伊曉米。
伊曉米抬眼看了他一眼,最後抹了一把眼睛,勉強從沙發上坐了起來。
“紅姐給你的鑰匙嗎?”
“嗯,我燒飯了,跟我一起吃吧?”
樊啟華不知道為什麼,看著如此虛弱的伊曉米,心裏很不是滋味,他有一種想抱一抱她的衝動。
樊啟華的眼神變得很溫柔,這一刻這個男人似乎進入了伊曉米的內心,他知道她並沒有看起來的那麼堅強。
但也僅僅是一秒而已。
伊曉米把地上的擦鼻涕紙扔進了紙簍裏,盡管看起來有點頭重腳輕,可行為還是很彪悍。
她伸出手,依然沒有好氣地說,“鑰匙給我!”
樊啟華把拿鑰匙的手背到身後,“紅姐交代鑰匙要給她的!”
伊曉米不由分說過來搶鑰匙,“這是我家,廢什麼話!”
隻可惜由於長時間躺在沙發上,外加長時間沒有進食,她身體並沒有那麼利索,鑰匙沒有拿到,反而差點栽倒。
樊啟華反手扶住了她。
有那麼幾秒鍾空氣凝結了。
樊啟華臉泛起了紅暈,繼而訕訕地說,“鑰匙我會給你,隻是不能是今天,飯菜已經上桌了,你餓了吧!”
伊曉米怔了一怔,沒有繼續堅持要鑰匙,有些踉蹌地往外走,“老娘就是餓了。”
樊啟華看著這個瘦弱的身影,想伸手去扶,有縮回了雙手,跟在後邊回到自己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