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泠坐了四個小時的高鐵,然後轉大巴車坐了一個小時,最後又轉一輛車過了一個小時最終才回到那個隻有在夢裏才出現在她腦海裏的地方。
這一路她感慨頗多,從漸漸陌生到漸漸熟悉,從感歎變化之大,到感歎毫無變化。從大一開始她就很少回家,到了大二回去最後一次之後,就再也沒回去過,隻是靠著電話跟家裏聯係,至今算來已經有十一年沒走過這條路了,十一年是個很長的時間,十一年足夠讓一座城市變了樣子,十一年足夠讓一個人變了樣子,十一年足夠讓兩個曾經相愛的人形同陌路,十一年足夠讓兩個親密無間的朋友針鋒相對。然而十年了,她的家鄉仍然是那個家鄉,她看到的風景還是那個風景,就好像這裏的時光是靜止的,河還是那條河,路還是那條路,變化的隻有人。
曾經那一聲聲親切地“泠泠——回來啦”、“泠泠——長大了真俊”就像是在隔世一樣,現在再放眼望過去人們都用一種奇怪的眼光看著她,就像是看一個怪物一樣,又像是看天上下來的仙女一樣,既有驚奇又有驚喜。這個村子還沒有來過穿的這麼時尚的姑娘。
白清泠聽到路邊的人竊竊私語,“這個是誰家的?”
“一看就不是咱們村子的。”
“前幾天不是老白家的回來了,會不會是她家的丫頭——”
“哦——就是那個上了電視的?有點像。”
聽到這些她鬆了一口氣,沒有白回來。
白清泠朝著路人微笑,然後順著那條熟悉的小路走了下去,走了差不多兩百米後,向右轉彎,小路成了上坡狀,又走了幾百米,她在一個小房子前停了下來。
房子還是那個房子,經過十一個歲月變得有些破敗,但還是夠堅挺地立在那裏。
房子前邊的空地打掃的很幹淨,有剛剛清理後的痕跡。
她上前把鐵柵欄門搬到一邊,然後輕輕進門,她看到院子裏一個穿著花褂黑褲子的農村婦人在衝洗青菜。
她輕輕走到了她的後邊。
“媽——”
婦人衝洗蔬菜的手停止了,然後轉身回頭。
白清泠眼睛潮潤了,她有一種衝進母親懷抱的衝動,但是她沒有這麼做,她似乎從來就沒有這種主動表達親昵地習慣,總是會把感情隱藏在心底,而把不好的一麵呈現在家人麵前。
白母的眼睛也潮了。
“你回家為什麼不告訴我,我找你都快找瘋了。”白清泠用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
“不說了啊,不說了啊,趕緊洗洗手準備吃飯,累壞了吧,媽煮好粥了。”白母拍了拍白清泠的肩膀,頭別到一邊去偷偷抹著眼淚。
“趕緊洗手吃飯,累壞了吧——”曾經她求學歸來的時候,母親總是這句話。
白母把青菜拿到旁邊的廚房翻炒起來,白清泠衝了衝手把包放到了小院中的馬紮上,也跟隨著來到廚房,還是那間黑漆漆的廚房,進門左手邊是用竹筐編的一個雞窩,雞窩還在,雞在幾年前就被殺了做了最後一頓小雞燉蘑菇帶到了凡城,右手邊是廚房,正前方是一個灶台,灶台旁邊是一個很有年代的碗櫥,挨著碗櫥的是一個簡單的煤氣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