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遙遠的東方吐露出一抹魚肚白時,整個客店的後院已經變成了一座廢墟。
沒有人知道昨夜的這裏發生了什麼,也許是流氓混混的集體鬥毆,也許是年久失修後的屋體坍塌,四處的狼藉沒能給周遭的居民留下任何可考的答案,唯一的老板也隨著這一場災難的發生而不知所蹤。
寨子內治安亭的幹警很快就親臨了現場。
經過一番勘查後,他們給出了官方的說辭,即昨晚在這一帶發生了一起流竄匪徒之間的火拚,作案動機不明,人數傷亡未知,而失蹤的老板可能也和此事有所牽連,初步懷疑,店主黃某係犯罪團夥中的一員,突然消失屬於事情敗露後的銷聲匿跡。
一時間,這件事情成了大街小巷街坊父老茶餘飯後的談資,眾說紛紜。因為事不關己,所以高高掛起。拿別人的不幸增添自己的閱曆,仿佛是人類的某種天性。
聽到街邊群眾們方言味兒略濃的討論,拉低帽簷的陸城淡淡地撇了撇嘴。他不清楚這片兒的警察有沒有在客店的磚牆下發現砍碎的屍塊,但是唯一確定的是,就算發現了什麼,為了不引起民眾恐慌,他們也會把這個消息瞞下來。
靈界之中的事一向是現實世界禁忌中的禁忌,普通人對此向來是猶恐避之不及,愚民不僅僅是上位者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同時也是為了維持應有的秩序和穩定。
“老板,糯米怎麼賣?”他來到了一家米店前,拉低了頭上圓帽的帽簷。今天的他特地換上了一身長風衣,為的是遮住手臂上的傷口。
“兩元一斤。”米店老板異樣的看了他一眼,這種豔陽高照的天氣還穿著大衣的人不多見,尤其是這個人靠近,他總能聞到一股若有若無的異味。
“兩斤吧。”陸城笑笑,遞上了錢,也接過了老板手中裝米的小麻袋。
道謝後,他重新戴上帽子,如來時一樣步入了人群中。
被僵屍所傷後用糯米拔毒,這個方法也是從僵屍片裏學的。
歸根結底,他對湘西這個地方還是了解得還是太少了。
他以為自己有了妖神血脈,有了魔劍黑龍,更有一身不俗體術,兼具兩大鬼靈,便足以橫掃天下。但現在看來,一切終究還是太年輕。僅僅是異域他鄉的一點小小的屍毒,就足以讓他收斂起那份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
現在的處境應該說挺尷尬。
他沒有想到這屍毒竟然會如此霸道,從夜半到天明,短短幾個小時的時間,蔓延的毒素竟然就能讓他的整個右臂都趨於半僵化的狀態。而最可怕的是,一向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妖神血脈居然第一次對外來的毒素束手無策,反饋了失靈的信息。按這樣的發展態勢,別說找到那老頭救回小蘿莉,就是他自己的性命安全都成問題。
陸城歎了一口氣,提著剛買回來的糯米,隻身走到了村外。
習慣了叱吒風雲的他,第一次有了英雄末路的感覺。
確認四下無人後,他褪去了身上的外套。右臂上的傷痕黑氣翻滾,周遭的皮膚已經開始呈現大片大片的青紫色。
這樣的傷,就連去醫院都不敢,因為鐵定會嚇死人家醫生。他苦笑了兩聲,從袋中抓起糯米的左手卻定在了半空中。
話說,往傷口上撒米這種事兒,還真是件技術活兒啊……
電影裏演的簡單啊!一把白花花的糯米往傷口上一敷就是一團黑色!但是真的遇到了身上寸深的口子,誰敢抓一把大米就往上麵撒?!這玩意兒雖然明知不同於傷口撒鹽,但是真的實戰演練起來是個正常人都會發怵!
話說回來,誰又知道港片裏的糯米拔毒是真是假?
萬一是真的還好辦,萬一是假的呢?白忙活一場,會不會落得個傷口感染他不知道,但是這麼多顆粒物強行敷在傷口上,絕對得疼得休克!
“是誰。”陸城放下了手中的糯米,戒備的看向了遠方。
手臂受傷,但他的靈識感應卻沒有被廢。方圓百米的範圍內不存在任何的靈能波動,但是來人的信息卻瞞不了他妖化後變態的第七感。
“大老遠的問到了一股子濃濃的屍臭味兒,所以趕過來看看。”不遠處,一個身著青灰色道袍的小子走了過來,長長的袖口一搖一晃,像是拖著一對白麵口袋。
看到來人的衣著打扮,陸城當即套上了外衣,麵色不善地轉過了身。經過昨晚的一役,他現在對趕屍人這種職業可是欠奉半點好感。
眼下虎落平陽龍遊淺水,剛好又碰見了路窄冤家,最怕的就是自己這邊屍毒纏身,那邊又要和人打一架。
“別緊張,我們什麼惡意。”那人笑笑,走過來一屁股坐在了陸城的身前,嘴上帶著調笑。“兄台這傷來得不一般啊,糯米拔毒這種事純屬是藝術加工,實際操作什麼的恐怕缺少可靠性。我個人建議你還是不要輕易模仿港片裏的情節,畢竟不是專業人士,難保不會出現意外~”他嘿嘿地笑了兩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