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撲朔迷離(1 / 2)

室內的燈光是一如既往地昏暗,除了靠牆的兩盞落地燈外,幾乎再無其他任何可供照明的光源。

唐月緋用交叉的雙手支撐著額頭,眉目間的疲態中,更多的是擔憂。

老道士的電話沒有打給更多人,關於陸城的問題他好像回答的很忌諱,言辭中極盡隱晦之能,相信如果不是考慮到他可能會回事務所,這個消息也不可能傳達到唐月緋的耳中。

“這小子現在情緒極不穩定,如果他回來找你,務必在我趕到之前留住他,時局太亂,我們所能做的就是盡一切可能阻止他做什麼傻事!”

這是老道士電話中的原話。從他焦急的語氣看來,事態的嚴重,恐怕比他描述的程度還是要高上一個層次。唐月緋揉著自己隱隱發脹的眉心,第一次感覺到了事情超脫掌控之外。

重傷未愈,情緒錯亂。沒人能預料到這個狀態下的陸城會做出什麼來。

傻事?按常人的眼光角度來看,這家夥做的哪一件事不是傻事?先是得罪了十殿閻君,再是同輩間樹敵無數,通靈人這邊聲望人心還沒鞏固,自己和妖族那邊倒是糾纏不清,如果不是仗著一身強大的實力,這樣的野馬在通冥殿這樣的地方可以被暗中抹殺十次,可怕的不是身處危險之地不自知,而是已經知道危險卻還要變著法的作死!

但是這次的情況不一樣。

死的人是老妖怪,那個陸城眼中視若長輩的故人。

以陸城的性格,怎麼也不可能對他舉起屠刀,這點上唐月緋深信不疑,所以從消息傳來、陸城昏迷不醒的那一刻起,一陣莫名的不安就一直盤旋在她的心頭。

現在東窗事發,而陸城也用自己的態度證實了唐月緋的猜想,但是這樣一來,卻也將整個迷局推上了台麵。

如果他所言屬實,那麼在這一切背後,偽裝成陸城、殺人嫁禍的又是誰?

憑一己之力,屠遍了整個妖族龍穴,殺了一代妖王之後,將所有的功勞拱手讓給陸城。不管是實力還是心機,這個並不確定是否存在的幕後黑手都強大到令人恐慌。

唐月緋不敢去想那是怎樣的存在,因為思緒每每觸及,心底泛起的都是一陣深深的寒意。

可怕的不是這一係列行徑,而是在這所作所為背後,她連對方最基本的目的動機都猜不到摸不清。

“誰?”

感覺到了黑暗中隱隱靠近的人影,冥思靜處中的唐月緋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來人的行動悄無聲息,如果不是身具鬼瞳之術,可能直到遭到襲擊自己都未必感覺得到有人的潛入。

聽到這一聲喝止後,黑暗中行進的人很自然地停止了腳下的動作,沒有在被發覺後第一時間發動襲擊,這就已經表明了對方的意圖中並不帶敵意。

“我。”

他摘下了遮住半張臉有餘的帽子,把自己寫滿風霜冷雨的麵龐暴露在了微弱的光線之下。

這一刻,唐月緋的表現很冷靜。

看到陸城掛著血色淚痕的臉後,除了心疼以外,這次碰麵在她看來是那樣的理所當然。

“回來就好。”

沉默半晌後,老板娘才在細碎的淚花中說出了這幾個字。

這不是軟弱,也不是做作。而是任何人看到一個曾經無所畏懼張狂桀驁的男人變成這副離身死心滅一步之遙的樣子,都會不由自主地感到心裏堵得慌。

唐月緋突然覺得他變了。

變得不再不可一世,不再無所不能,也不再帶著雲淡風輕的笑容,把所有常人想都不敢想的艱難隻身包攬。

她曾以為他會是君臨天下的冥君,現在突然發現,他隻是一個受了傷還會往自己事務所跑的小員工。

一個男孩要用多久才能長成男人?也許在他學會後悔之前,也許在他明白自己終究無法改變世界之後。

陸城不說話,隻是背著身後的人,默默從門口走到了台前。

“幫我。”他的聲音略帶沙啞。

“幫什麼?”唐月緋看著他的臉,像是兩人多年前的初見。他坐在桌子的對麵取下了墨鏡和口罩,而她在一閃即逝的驚訝後,談笑風生的告訴他很好奇為什麼人經曆了百鬼夜行還能活。

如果時光未曾流轉,願兩人停在初識。

陸城搖搖頭,慢慢放下了背上的人。

那是妖魔租界一脈最後的活口,也是陸城在妖族之中僅剩的親人。

看著她被一層白布蒙上的雙眼,即便未親手拆開,唐月緋也能想象到在那之下是什麼樣的光景。不住顫抖的身體,蒼白而毫無血色的臉,以及,那種對周邊一切都極度不信任、排斥所有的神態。

如果不是心裏素質已經大大超乎常人,看到這一刻小狐狸的樣子,唐月緋大概真的會忍不住哭出來。

她突然明白了陸城變成這副樣子的緣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