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顧陽(1 / 2)

寒風欺月,頭頂與腳下皆是一片猩紅。

帶著臉上淡漠的表情,一身黑衣的陸城穿行於已經被黑暗所籠罩的城市。

最後的陣線上正在不斷增配人員,除了最後留守分殿監禁張慕言的卞城王與轉輪王,剩餘的八位閻君,連同老道士在內,一並奔赴了第一戰場。

他們的任務是在黎明前拖住妖族數字龐大的主力軍團,而陸城的任務,是盡一切可能在戰線崩潰之前擊殺敵後的兩位妖首:樹鬼與妖魁。

所謂天將降大任於斯人,指的就是萬眾心係的這一刻。陸城不知道他能否如願的在今晚結束這場沒有意義的戰爭,唯一確定的地方在於已經決定了隻身前往,就得做好你死我活的心理準備。

CBD內隨處可見的霓虹燈仍然亮著。

隻是燈罩上染了血,投映出的色彩讓人感覺很不舒服。

隨手采下了突出地表的樹根上一朵白色的小花,他幫眼前未能瞑目的死者合上了雙眼。

這個人的死相很嚇人。

他的半個身體橫躺在路麵上,手還搭在未關上的門沿,麵色是如出一轍的驚恐,而胸口是一朵綻放的血花。

看得出來,事發時他應該剛好在開門查看外界發生的莫名響動,再回過神來,已經在妖物突然到來的襲擊下命喪黃泉。

這種地方不該存在撐破地麵的盤根,更不該出現長在路中央的小花。事出反常必有妖,估計現在的CBD內,已經是一座名副其實的妖穴。

陸城在猶豫,等下是該直接殺進去,還是先探探路再說。

樹鬼婆娑的本體目前為止還是個未知數,貿然衝入敵巢,哪怕他是兩族皇血,也難保不會發生意外。上一次的交手還曆曆在目,更兼一個實力不明的妖族魁首,這仗的艱辛,隻怕不輸他出道以來碰上的任何一次對手。

駐足,眺望,前方。

目所不及的黑暗深處,是盤根錯節大團迷霧。有撐著紅色紙傘的人兒翹著腿坐在樹冠下,搖著頭高唱著語種不明的歌。

聽不懂歌詞,陸城卻分明領會了歌中的意思。

那是閣中的伊人等著宿夜未歸的丈夫,她明白所愛的人已經心有所屬。芙蓉帳暖誰與郎君共度春宵?冰冷的夜裏獨我傷心未眠。

歌唱得很輕快,語氣中卻是生無可戀後的癲狂。

“男人啊誰能讀懂你多變的心腸?如果誓言愛語皆不可信,讓我們一把火把這荒誕的世界燒個精光。”

在歌中停留的陸城隻感覺到了脊背後衝上大腦的一陣深寒。

一聲高調後的殘音,最後的一句歌詞像是耳邊囈語般回蕩在了他的腦中。

“感覺如何?”

身後的一聲輕笑,將他險些飄飛的思緒拉回了現實。

他有黑龍之眼,這種致幻類的精神衝擊於他而言隻是可笑的把戲。但在那一刻,他卻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歌中的悲傷。

所謂不瘋魔,不成活。一次入戲,傷心百年。

戲子能讓人感同身受,往往自己必先入戲十分。什麼時候把戲演成了人生,整個世界上的人才都會成為她的配角。

這種幻境的布置手法讓他很熟悉,但一時半會兒卻想不起曾在何處見過。而回過了頭,正對著他招手示意的不是別人,恰恰是那個自戰爭打響便不見蹤跡,一直到今日方遲遲露麵的傳燈族人、逆鱗劍主,顧陽。

“你怎麼在這兒?”稍稍差異了一下,陸城笑著走向了這位故人。

“整個城區現在已經廢了,我原本是抱著救人的心思闖進來看看,結果真的深入其中才發現,能救的隻有死人。”他聳了聳肩,嘴角一陣苦笑。

“我正想問你呢,這麼長時間一直沒見你去通冥殿報道,還以為你人間蒸發了呢。怎麼的,敢情一直在外頭當獨行俠?”

“沒呢,哪有你老兄瀟灑?你在通冥殿內的事跡我可是聽說了,民間的通靈人之中你可是當之無愧的青年偶像!”捶了一下陸城的胸脯,顧陽的臉上帶著誇張的笑意。“我嘛,向來不喜歡受人拘束、聽人調遣。反正都是為冥族效力,台麵上享戰功和背地裏除妖是一樣的結果。上頭的那些個人際關係太複雜,像我們這些沒背景的小草根哪有擠上去的能力?你非要把我理解成獨行俠我也沒什麼意見,誰讓灑家本就是這樣仗義不拘功名的江湖浪蕩客呢?”

“誇你兩句還上臉了是吧?”陸城眯著眼睛,返還了那一拳。

的確,以他傳燈一族的身份,一旦被通靈人高層發覺了身份,絕對會是不小的麻煩。與其把自己放在風口浪尖,不如在基層活得瀟灑,一身實力修為在此,任何地方都不可能過得太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