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流箏不說話,隻笑著凝視著溫宜。
溫宜覺得她的笑有深意,轉念一想,可不著了這小丫頭的道?!揪著不放的人是她自己!難過的也是她自己!人都擅長在別人遭遇的困境裏指指點點,卻唯獨輪到自己,所有的理論都不管用!
“小丫頭!”溫宜點了點她的額頭,“你不會也是來給我做工作的吧?”
“不是啊!我隻是想您了,來看看您。”她親昵地說。
溫宜眉頭深鎖,“流箏,你讚成至謙去沈陽嗎?”
“讚成的!”阮流箏點頭。
“你……是小傻子啊!”溫宜再次戳戳她。
“媽,我不傻。隻不過我是醫生,我更能理解他。這隻是我們的工作而已,哪裏需要去哪裏,我們入行的時候發過誓的,救死扶傷,不容許任何因素的偏見介於我們的職責和病人之間。穿上那身衣服,我們就隻是醫生,我們麵前的就隻是病人,脫了那身衣服,我們還是兒女,是普通人,再去談愛恨情仇。媽,他是我最崇拜最深愛的人,我會支持他,無條件支持,科室要他去,我就陪他一起去!”
“你也去?”溫宜問道。
“嗯。”她用力點頭,“我陪他去。在我看來,他是要去打一場仗的,這場仗任務艱巨,而且還背負著家人的誤解和責備,如果我不陪他一起,他一個人會多難過?而他,甚至從來不表達他的難過。媽,你們長輩之間的事我沒有權力過問,可是我心疼他,從頭到尾都心疼,您固然深受了傷害,可他也是最無辜的人之一,他又犯了什麼錯,要在這其中糾結掙紮?我人單力薄,沒有什麼辦法扭轉這一切,我唯一能做的就是陪伴他,支持他。這是我愛他的方式,因為我真的愛他。”
溫宜聽著,陷入了沉默。
“媽,我們都是女人,我完全明白您的感受。”阮流箏倚著溫宜,“媽,世界上有很多東西都是我們所掌控不了的,而其中最難掌控的是人心,尤其是別人的心。”
溫宜一生堅忍,維護著這個家的和平,縱然有時在一家人麵前也有過抱怨,但是,卻從來不曾將內心深處的東西與人分擔,此時竟然被兒媳婦一言戳中心中最疼的地方,一時沒有控製住眼淚。
阮流箏伸出手,輕輕給她擦拭著,“媽,可是我們能掌控自己的心啊!”
溫宜唇一動,眼皮微微一顫。
“媽。”她抹著溫宜臉上的淚珠,“大概是我的思想太簡單,我總覺得世事不過兩麵,好,或者不好,而人跟人之間,也不過兩個字,分或者合,可是,不管哪一種,我們都應該,也有能力讓自己快樂啊!媽,您那麼美,開開心心的好不好?不管哪一種選擇,都開開心心的,好不好?不要用別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啊!”
溫宜緩了緩情緒,輕嗔,“小丫頭,我走過的橋比你走過的路還多,需要你來給我灌雞湯?”
阮流箏見狀嘻嘻一笑,頗有幾分孩子般的無賴和嬉皮笑臉,“媽,我沒把您當成媽媽。”
“那當什麼?難怪這麼敢說!”溫宜倒並沒有生氣,眼裏更多了些親密。
“當好朋友啊,閨蜜!好些話我都沒跟我自己媽說呢!”她的神情也愈加親密起來。
“這張小嘴!”溫宜忍不住去捏她的臉頰了,“我一把年紀了還能做你閨蜜?”
“能啊!”她笑,“您看起來也不過比我大五歲而已!咱們走出去誰不說您是我姐姐!”
溫宜忍不住笑了,“越說越離譜了!”
“真的嘛!”她收起了嬉皮笑臉的樣子,格外認真,還帶著些許小女人的哀愁,“媽,我都沒什麼好朋友。以前念書的時候那些鐵閨蜜都在國外呢,又出去了六年,這六年裏結交的朋友也變成異地了,雖然跟醫院幾個護士關係不錯,但是大家都很忙,也沒有太多時間像閨蜜那樣聊天,我很久沒有像今天這樣說這麼多內心話了,媽,您是嫌棄我不懂事,不願意跟我做閨蜜啊?我還想著以後嫁過來了有人天天陪我聊天呢!”
哀愁之後又露出幾分可憐和賴皮,那神情,溫宜看得心裏也化了,“狡猾的小丫頭!我這一把年紀了被你糊弄得團團轉呢!”
阮流箏抱著她,撒嬌,“媽,我才不是糊弄您呢,我是真的愛您啊,如果您也疼我,就可憐可憐我,救救我吧!”
“這又是什麼典故?”溫宜被她纏得哭笑不得。
“至謙啊!您不高興這幾天,至謙每天也都板著臉,心情糟糕透了!見人訓人!見神罵神啊!我這可憐的小徒弟每天被他提溜著使喚,累得像頭驢,然後還討不到一點好處,事事錯,事事挨罵!不僅我啊!整個神外他這一組都陰雲密布,指不定哪個倒黴蛋就挨他訓了!”她心裏默默念叨,抱歉,寧老師,借你名聲用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