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該往哪裏走?
她現在連自己是否還在出事點都不清楚了,也許被流沙和風卷去了別的地方,也許她又還在原地,隻是車和其他人不見人了。
她忽然意識到,在這個沙漠裏,她就跟盲人差不多。
她想了很久該怎麼辦,她也想到了太陽的位置,她記得自己出發時是背朝太陽的,到了後來,便開始麵朝太陽,現在是早上,她隻要朝著太陽的方向走就是回去的路。
盡管身體上的痛苦已經到了極限,但是她還有最後的力氣,她決定往回走,就朝著太陽的方向。
她也知道自己僅僅朝著這個大概的方向走是會有很大的誤差的,可是,她希望能走回有人煙的地方,就算不是善縣,隻要能走到沙漠邊緣就行。
然而,她還是高估了自己,也把沙漠想得太簡單了。
沒有食物和水的補給,她很快就精疲力盡,蹣跚著前行,最後腳下不穩栽倒在沙子裏。
當她終於覺得站起來都是一件很費力的事時,她放棄了這個想法。
她全身上下唯一還有一點點靈光的就隻有大腦了,大腦耗著最後的能量運轉,告訴自己不能再這麼繼續走下去,完全沒有補給的她是走不了這麼遠的路的,更何況,她還沒有百分百的把握她的方向是對的,更重要的是,她真的全身提不起力來,即便想走,也是有心無力了,而若勉強自己,隻會加速身體能量的耗損,同時也在加速生命的耗損。
她想,應該是有人知道他們救援隊出了事的,那麼會有新的救援人員前來救援,他們需要的隻是時間而已,也許,她該留著能量和力氣用來等待,等待救援人員發現她。
她隻希望救援人員能快點到來,這樣她還能趕得及給他過生日,再耽擱下去,說不定他就知道她遇險的事了,那他會多擔心?他會不會奮不顧身地跑來找她?依他的脾氣他一定會的,可是她不要他來!一定不要來啊!
她靜靜地坐在沙堆裏,渴望地望著天空,渴望看到直升機飛過,直到後來,連坐著也變成了負累,她便躺著,蜷在沙堆裏。
眼睜睜看著太陽從東到西,她感覺自己要變成了人幹了,最後太陽沉落,黑夜再一次降臨,寒冷侵襲,她又覺得自己要被凍成冰。
她已經熬過一個黑夜了,這是第二個,意識清醒的她比前一晚更深刻感受到了冷。
她是有預備的,知道沙漠裏晚上奇冷,所以出發的時候穿的就是羽絨服,然而,顯然,這羽絨服也不夠抵禦寒冷。
她漸漸地被凍木了,她感覺自己真的會這樣被凍死。
她不甘心,在快沒有意識的時候用力掐自己的大腿,用力搓手,隻不過,透支的她即便拚盡全力也感覺不到力度,她知道,自己太虛弱了……
她勉強支撐起來,往回走幾步,隻是為了不讓自己被凍僵,在沒有力氣的時候停下來,保存體力,如此反反複複,到了後來,終於是不支,一頭栽倒在沙裏,再也爬不起來。
好累,好冷,意識好模糊啊……
她很想,很想就這麼睡過去,可是她不能,她模糊的意識裏還有個聲音在說:千萬別睡,你這一睡就真的永遠也醒不來了!一定不能睡!
甜腥味越來越多地往她嘴裏竄,她知道,自己真的在吸自己的血……
和那個叫囂著吸血的欲望作對的,是另一個聲音,在告訴她,停下來!停下來!不要再咬自己了!
她是漸漸停了下來的,也許是因為稍稍滋養了,她有了些許理智,也許是潛意識裏的她不想一頓把自己吸光,留著等會兒再吸吧……
時間每一秒都像煎熬,有時候她真的覺得太痛苦了,這樣絕望地耗著不如死去啊!然而,想到那個人,那張臉,那雙眼睛,還有遠在北京的家,她隻能堅忍著,繼續和自己鬥爭,繼續說服自己一定要活下去!她一旦死了,活著的人該多麼傷心啊……
隻是,再堅定的信念也沒能熬過身體的虛弱和透支,饑寒交迫中,她再一次昏迷在夜晚的沙漠,她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昏過去的,隻知道,今晚是有月亮的,她曾看到它從一邊天空一點一點移到了另一邊天空,在她期盼著它的最後沉落、期盼著另一邊天空劃亮第一道白的時候,她心裏一鬆,再次昏迷……
寧至謙已經在沙漠了裏走了一天一夜,半天駕車,半天再加一個夜晚騎駱駝。
他按照圖的指示和自己的計算,已經經過了事發地,他甚至找到了出事車輛的零件,但是,周圍並沒有阮流箏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