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當大哥的倒是耐心十足,每一次都認認真真地給回答,還詳細地看導航,告訴她還要多少時間。

隻是,才過一分鍾,她又會再問,“大哥,還要多久。”

寧震謙雖然無法理解,可還是再一次認真回答她。

溫宜看了都笑了,“震謙也是好脾氣,換個人該被你煩透了!”

阮流箏被說得不好意思,其實,她一顆心又期待又緊張,心神不寧的,完全沒聽進去大哥跟她說了什麼,不過,馬上要見到心愛的人了,臉皮厚點也就厚點吧。

嚴莊倒是一副很懂年輕人的樣子,“她是著急,度秒如年,別說一分鍾了。”

“流箏,不如你睡一覺吧,睡醒了就到了。”溫宜道,“你啊,真是嚇到我了,這麼個天氣就穿著一件單衣出來,還光著腳!這如果是凍病了,待會兒見了至謙還不知怎麼怪我!你昨天都還發著燒呢!”

溫宜也是有了兒子的下落,心裏安定了,可以開玩笑了。

嚴莊聽了也是一樂,“是啊,這兒子養大了都不是自己的了,都說女生外向,我們家難道是男生外向?”

寧震謙見說到他頭上了,黑臉一紅,“媽,您說什麼呢?”

“我還說錯了?”這麼多天以來,不管是在這裏,還是在北京,大家都籠罩在陰影裏揪著一顆心,氣氛壓抑著呢,現在好不容易鬆了口氣,嚴莊也樂於打趣兒子,“你隻想想,每回你老婆回來,你又是拿拖鞋,又是給按摩的,什麼時候你給我們兩個老家夥拿過拖鞋啊?”

寧震謙的臉黑裏透紅,一貫實誠的他突然開了竅,“那不是每回你都給爸拿嗎?我給你們拿了,誰給你們機會恩愛啊?”

寧晉平和嚴莊倒沒想到老實疙瘩兒子突然靈光了,敢拿老子娘開玩笑了,寧晉平黑著老臉吼了一句,“臭小子!”卻在看向嚴莊的目光裏,全是溫柔。

這一幕自然落在溫宜眼裏,也落在寧守正眼裏,溫宜微微一笑,看向別處,幾許酸楚。大哥大嫂一向感情好,大哥尤其正直正派,卻不知一母所生,竟然生出兩個完全不同的人來。

反光鏡裏映出並排而坐的寧晉平和寧守正,如今的兩兄弟,寧晉平身為大哥,頭發還烏青的,和旁邊一頭白發的寧守正想比,看起來倒還年輕許多……

阮流箏不好意思再問寧震謙,坐立不安的,最後聽了溫宜的話,不如睡一下,免得如此心浮氣躁,隻是哪裏能睡著?她這輩子都沒有這麼魂不守舍過……

終於在快到下午的時候趕到了阿什醫院,她是跑得最快的一個,還好,還算頭腦清醒,知道問清了病房以後直奔而去。

推開病房門,站在門口氣喘籲籲的,盯著病床上的那個人。

他睡著,頭發還是亂糟糟的,滿腮胡子更加鬧騰得歡了,臉上倒是洗過了,那些沙塵和莫名其妙的汙垢都不見了,皮膚白淨,因為瘦了一圈的緣故,臉上的輪廓更加突出了……

是他沒錯!是他……

耳邊響起他們的對話:“等我們安全了,我要好好給你洗個臉,洗頭發,再把胡子刮幹淨,你現在髒得都不像我心裏的男神了!”

“那你現在是嫌棄我了?”

她含著淚朝他走過去,還是那句話,不管他變成什麼樣子她都不會嫌棄,她來了,來給他洗臉洗頭發刮胡子了……

在他身邊坐下,想握住他的手,想摸摸他的胡子,想給他梳梳頭發,可是她不敢,怕吵醒了他,沙漠裏噩夢般的遭遇她和他一起經曆過,知道這種精疲力盡多需要休息。

於是雙手撐著下巴在床邊看著他,一會兒笑,一會兒流淚,像個傻瓜。

其他人都趕來了,在門口看著她,她也沒發覺,隻是看著他又哭又笑。

寧想糊塗了,皺著小眉頭問,“媽媽怎麼了?”

溫宜豎起手指,輕輕“噓”了一聲,給嚴莊一個眼神,示意走吧,把這裏留給他們小夫妻吧,本來就是兒大不由娘了啊……

病房門被輕輕帶上,所有人都悄悄退了出去。

而對於這些,阮流箏仍然沒發覺。

不知坐了多久,護士來換了幾次藥水她都不知道,始終癡癡地看著他,惹得護士奇怪極了,每次經過都看了她好幾眼,暗暗嘀咕這家屬真奇怪,就這麼照顧病人的?藥水沒了也不知道,另一個通知換藥的也不進來看著藥,在門口偷偷看,真是奇怪的一家人!

該吃晚飯了,寧想悄悄探了個頭進來,提著一份飯,輕手輕腳走到她身邊,把飯放下,在她耳邊輕輕說,“媽媽,吃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