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好巧。
如果早知道林誌遠是負責這個項目的經理,加薪百分之一百我也不會來的。
一大清早到這裏來上班的時候,其實我已經看見他了,從一輛大奔上下來的。他先下車,在一旁站好,然後一手搭在車上,將一個女人從大奔裏扶了下來。
大熱天的,還搭著一條羊毛披肩,挽著高高的髻。其實看那臉,可能跟我們的年歲差不多,不過是打扮得比較成熟,難怪媽會說那是一個老女人了。
那個女人叫姚姍姍,是這間公司的老總。原來,這是她爸爸寵愛女兒,特地買了一間小公司送給她作為新婚禮物。
公司的人都知道,姚總馬上就要結婚了,新姑爺就是那位林經理。
居然叫姚姍姍,我看著那個老女人的背影冷笑,看過《夢裏花落知多少》的人恐怕都會對這個名字恨得牙癢癢的吧。
不過我對這個姚姍姍倒沒有多麼咬牙切齒的惱怒,要是魚兒不貪婪,能為了一點魚餌就上鉤嗎?
“不巧,是我點名讓你們經理派你來的。”林誌遠對我說話的時候,那個笑容,很溫暖和煦。
跟我記憶中的一樣,不過現在,早已經物是人非了。
是他把我調派到這裏來的?這點我倒是沒有想到:“你老婆能讓你這麼做嗎?”
女人間的八卦永遠是非常霹靂無敵的,我去洗手間的時候,就聽到這家公司的幾位靚女趁機在裏麵休息聊天。
說的無非也就是,林誌遠就是一個吃軟飯的,天天圍繞在姚總身邊,公司裏的大事小事都是姚總決定,林經理頂多算是一個打雜的。
曾經,我跟在他的屁股後頭喊了很多年的誌遠哥哥,我不相信林誌遠是這樣的人。
可事實擺在眼前,我又不得不相信啊,從三年之前,他已經不再是以前那個純潔的少年了。
我們公司的三個人,加上他們的五個人,八個人為了趕這個項目,單獨在一間辦公室裏忙碌著。
這會兒,那六個人都去吃飯了,整間辦公室裏就隻剩下林經理和我了。
如果有其他人在,他還會給我點飯,細心地做好這些嗎?
上午工作的時候,特別是姚姍姍在的時候,他看著我的那個眼神,跟陌生人絕對無二樣的。
姚姍姍一直在那裏嚷嚷著,說這個項目非常緊張,讓我們努力地做。
我們三個人才會決定,輪流去吃飯,中午都不休息的。
“我還沒結婚,她還不是我老婆。”說到她的時候,林誌遠的眉頭幾不可聞地輕皺了一下。
“哼,也不遠了,你們不是快結婚了嗎?怎麼從H縣跑回這裏了?”
看都沒多看桌上的東西一眼,我自己拿起電話點了一份快餐。
林誌遠看著我,隻是輕輕地歎氣:“家裏的事有我父母他們準備著,再說了,還有幾個月才到國慶,我的工作也不能丟啊。”
工作,是啊,再怎麼相愛的兩個人,也是需要麵包的。在金錢物質麵前,愛情算得了什麼?
繼續認真地盯著電腦屏幕,就當眼前的男人是幻影。
不管是什麼原因讓我來參與這個項目,事成之後加薪百分之二十是正理。多了好幾百塊錢,我每個月就可以多攢一點錢,老家的房子太破舊了,早就想攢錢給他們蓋新房了。
這些年,爹娘生活得很不如意的,現在中小城市的職工生活還趕不上農民的。
像我的父母,四十多歲突然就下崗了。年紀大了,再去找事情做又不容易,隻能打點雜工。
前些年在國企幹得好好的,福利好待遇卻很一般,哪裏想過會下崗?
根本就沒有一點積蓄,上大學我靠的是助學貸款,畢業之後一直在攢錢還債,還要每個月寄一點錢回家。
所以工作三年多了,還是兩手空空。
生活,給了我們太多的壓力,也會讓人改變許多。
老媽去給人家洗碗做小工,才剛滿五十,卻爬滿皺紋的臉上,過早地增添了歲月的滄桑,兩隻手全部長滿老繭。一到冬天,還會生凍瘡,疼得厲害。
她早就忘記,自己也曾是一文學青年,現在整天就跟一個普通的歐巴桑一樣嘮叨著。
所以,我對她的念叨一直忍耐著,畢竟,父母對子女的愛才是天底下最最無私的。
這幾年,看了許多的人情冷暖,才二十多歲的心卻覺得很老了,早已不相信夢幻美麗的愛情了。
踏踏實實、認認真真地工作,攢足票子,這才是最實在的啊。
辦公室外麵響起了腳步聲,林誌遠轉身坐回他經理的寬大辦公桌後麵去了,有其他人來了,他自然要繼續裝出不認識我的樣子。
我直接將那份飯菜扔進垃圾桶了,下午的時候,手機上收到一條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