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頌果真沒有失言,第二天一早,他便帶著玉素,驅車來到臨淄城外。
馬車裏。
衛頌捏著棋子,輕輕落在棋盤上,看了玉素一眼,道:“素素對彌子了解多少?”
玉素跟著落下一子,頭也不抬的道:“彌子,名卿。齊國臨淄人,陰陽家的代表人物,因其學問迂大而宏辯,“盡言天事”,人稱為談天卿,又稱彌子。曾遊學稷下學宮,以學問重於齊。到魏,受到魏侯郊迎。到趙,齊侯待之以賓主之禮。其醫術亦為世人稱頌,反巫術治病,總結前人經驗,創望、聞、問、切四診法。傳聞彌子看病可以直透人五髒,至於望聞問切四法,不過是掩人耳目罷了。但這都是五年之前的事情了。那時的彌子不過是個弱冠少年。五年前,彌子忽然不知所蹤,對此,世人曾諸多猜測出,但彌子卻再未出山。就算偶有傳聞,不消幾日,便又散於無形。”
玉素話聲剛落,便聞得一陣掌聲,抬眼望去,便見衛頌正望著自己,目光柔和,帶著毫不掩飾的欣賞和若有似無的情意:“素素真是讓孤刮目相看了。”
玉素佯裝害羞的垂下了頭,躲開衛頌看似深情的雙眼,掩飾眼中的厭惡。她從來都知道,衛頌有一雙會說話的眼睛,上一世,他也曾這樣的看過她,看過玉旖,也看過其他女人。
隻聽衛頌又道:“彌子此次肯留在臨淄倒不是他肯給孤幾分薄麵,隻因彌子家在臨淄,他在外漂泊數年,如今想在臨淄定居,卻又不想被俗世煩擾,所以孤便答應他,若非他自願,絕不勉強他出入朝堂。條件便是他幫孤醫治兩個人。其中一個便是素素。”
玉素聞言,沒有如衛頌想象的那般胡亂感動,而是麵露了然的道:“其實是為了薑夫人吧,小女子何等何能,哪能勞太子這般費心費力。”
衛頌倒是不驚訝,齊人皆知,薑夫人有宿疾。玉素能知道也不奇怪。隻見他目似秋水,神情似喜似嗔,宛若二八少女般,含情脈脈的道:“素素這般,是在於母親爭風麼?”
被衛頌用這種眼神看著,玉素情不自禁的抖了一下,想必任何女子看到一個比自己還有女人味的男人在向你拋媚眼,都會不舒服吧。
玉素的反應,卻讓衛頌拍案大笑,玉素不禁暗自咬牙,就知道他是故意來惡心她的,她倒是不知,他原來還有這種惡趣味。
而外麵的忌伯也露出一個欣慰的笑容,雖然殿下與那位勢必是要在一起的,但未來主母能得殿下喜歡,自是最好不過。
隻是墨離望了一眼馬車,麵上雖不動聲色,但心中卻有些擔憂,這齊太子性子陰晴不定,恐不是公主良配。若是公主不能幸福,他又怎能對得起九泉之下的那人呢。
一行人來到一家農舍前,衛頌又將玉素抱了下來,放在了輪椅之上。
玉素打量著眼前的小院,院子不大,不過三間小屋,昨晚下了雪,但院子裏卻纖塵不染,亦不似別家放著雜七雜八的東西,收拾的極為幹淨,一個小童正緩步前來。
小童不過五六歲的年紀,長得倒是粉琢玉砌,圓潤可愛。他來到眾人身前,行了一禮,一板一眼猶如一個小大人般的道:“先生說貴客將至,特命小人前來相迎。”
隻見衛頌對那小童道:“幾日不見,小若兒倒是越發圓潤了。”語氣裏充滿了調笑之意。
那小童鼓著小臉,瞪了衛頌一眼道:“美人殿下真討厭。先生說了,若兒年紀小,等長大了就不圓了。”這般軟軟糯糯的嬌嗔,哪還有剛才那小大人的樣子,倒真是可愛的不行。
玉素見他鼓著個小臉像個包子似的,可愛到不行,不禁笑了起來。
如此倒是引得那小岩兒看了過來,他睜大了圓滾滾的雙眼,小嘴兒微張,驚訝的道:“又來了一個美人啊~”那可愛的樣子又引得眾人一陣發笑。
“岩兒休要胡言,還不請客人進來。”隻聽得院子裏有一男子道,聲音溫潤如玉,好似微風拂麵,極為動聽,門簾微微撩動,從正房走出一男子,長身玉立,氣質溫文爾雅,他抬起頭,隻一眼,便叫第一次見他的人,看癡了去,真真是應了那首歌唱的“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若處眾人中,似珠玉在瓦石間。
他卻似好無所覺,對眾人有些歉然的道:“岩兒年幼,諸位莫怪。”
玉素望著那個男人,但見他長得清新俊逸,麵如美玉,眼似繁星。一行一動間都是無盡的風流。恍然若仙,讓人不敢直視他的灼灼光華。但玉素卻隻記住了他的那一雙眼。
那一雙眼無論望著誰,你都會覺得他看向你時帶著盈盈笑意,讓人如沐春風。但玉素卻對覺得他其實誰都沒看,那眼神是如此熟悉,是了,在那輾轉飄零的千年間,她亦曾用這樣的眼神看著世人。如局外人般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