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0章 、舌燦生花(二)(1 / 2)

季嚴欣然道:“某就卻之不恭了。在下要出的題目是……”他刻意拉長了語調,一字一頓的道:“女、色、誤、國。”

衛頌微微皺眉,這人真是半分不讓,忒的咄咄逼人,這次若玉素不能辯贏了他,餘下的食客必會受他挑唆,自己已然進退維穀,對玉素已無力相護,恐她有性命之憂。想到這裏,他已心亂如麻。勸阻的話剛要出口,卻見玉素已經欣然接受。

見她回眸看向自己,對他嫣然一笑,眉眼間不見半分惶恐。心,就這麼安定了下來,他心裏自嘲道:“你怎的連個女子都不如了。”

季嚴隻當兩人在那眉目傳情,也不多做理會。他麵向眾人,大聲道:“女色誤國本是古人舊訓,昔夏桀伐有施,有施人以妺喜女焉,妺喜有寵,於是乎與伊尹比而亡夏。殷辛伐有蘇,有蘇氏以妲己女焉,妲己有寵,於是乎與膠鬲比而亡殷。周幽王伐有褒,褒人以褒姒女焉,褒姒有寵,生伯服,於是乎與虢石甫比,逐太子宜臼而立伯服。太子出奔申,申人、人召西戎以伐周,是以如今我周朝風雨飄搖,危如累卵。今亦有陳國息媯雖是烈女,但蔡、息兩國皆因她而亡,是以亦為禍水也。”說罷他歎息一聲,周圍的食客聞之心中淒然,,而有甚者甚至抽泣起來。季嚴見已經達到他想要的效果,便轉身對衛頌躬身失禮,道:“是以殿下須知,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聾;五味令人口爽;馳騁畋獵,令人心發狂;難得之貨,令人行妨。是以聖人為腹不為目,故去彼取此。為君之人更要克製己欲,戒耽戒迷,不因一己之好而迷失本性。不因一己之願而有負天下。”說完便退到一旁,他這一番話,先是引經據典的說了因女色而亡國的例子,證明沉迷女色確實誤國。後又勸解衛頌不要沉迷於自己的欲望,一番言論下來,博得滿堂喝彩。他望向玉素的目光中帶著些輕視,女色禍國,本是千古以來的理論,今日哪回被她一小小女子而輕易駁倒。

玉素此時卻麵容沉靜,並不因季嚴的話而緊張,但她放在身前的手卻攥的死緊,衛頌見狀,以為她心中忐忑,心中又有些許不忍。但他卻不知,玉素這般,並非是因為忐忑,而是因為興奮。

是的,興奮。因為這一刻,她已經等了太久。自她重生以來,她便常常在想,這一世,一定不要再活的向上一世一般淒涼,可身為女子,她的命運從來都不掌握在自己手中。就算身為一國公主,也不過是高級一點的貨物罷了,除了不能再明麵上任意買賣,其他的與貨物並無什麼不同。命運不能掌握在自己手中,最終還不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所以她想來想去,不如拚一下,她雖體弱,但她知曉今後的曆史走向,曉得天下大勢,且這千年來,還讓她學會了很多東西。她完全可以利用這一點,成為一個謀士,隻要她能在一個公開的場合,得到有身份的人和眾多學者的認同,她就可以成為一個賢士,隻要她的才華可以出眾到讓人忽略她的性別,就會有一個上位者願意任用她。所以她現在欠缺的,隻是一個機會,可以展示她才華的機會。

玉素看著眼前的季嚴,心中默默的道,既然你要置我於死地,就莫怪我將你當做踏板了。她示意墨離推著她麵向眾人,道:“君者,天下之主,翻手為可為雲,覆手亦可為雨。殿下雖不是天下共主,但也為一諸侯國之儲君,亦掌管一國之臣民。是以亦可稱之為君。以小女子淺見,人君者,察美惡,辨是非,賞以勸善,罰以懲奸,所以為治也。不知先生以為如何?”說罷,她轉頭望向季嚴,季嚴想了想,還是板著臉說了一句:“然也。”聞此,玉素滿意的點了點頭,接著道:“善。既然如此,小女子鬥膽請殿下做主!”說罷,便在輪椅上作一長揖,深深拜下。

衛頌配合的問道:“卿要骨為何人做主?”

玉素朗聲道:“素為天下千千萬如素一般的女子請命,所謂女色誤國,不過謬言。”

一食客忍不住罵道:“荒唐,著實可笑。商王帝辛,少時,天資聰穎,聞見甚敏,材力過人,有倒曳九牛之威,具撫梁易柱之力,深得帝乙歡心。若無妲己之禍,商何以滅之。”

玉素接口道:“但帝辛即位後,對其兄微子啟曾極力打壓致使微子啟叛逃,後箕子、比幹、膠鬲皆喪於其手,史亦稱其受狎侮五常,若點弗敬;自絕於天,結怨於民;朝涉之脛,剖哭人之心;作威殺戮,毒痛四海;崇信奸四,放黷師綠;屏棄典刑,囚奴正士;世人稱其為紂王。可見其性本暴虐。帝辛性情剛猛,好自用,不喜聽人擺布,比幹、箕子因其逐微子啟一事,他尚能殺之,又豈肯聽妲己一小小婦人之言?世人都道帝辛唯婦人之言是聽,但須知商人多迷信,每逢重大事宜,都需求神問卜,這豈是妲己一小小女子可幹預的。”

“這……”那食客被頂的啞口無言。

玉素見此,立刻接著道:“至於說褒姒禍國,更是無稽之談。若說有罪,那她唯一的罪便是不喜笑罷了。由此可見,所謂女色禍國,不過是世人強加於女子身上的莫須有之罪罷了。殿下身為一國之儲君,肩負一國之社稷,須知無論男女老幼,凡是齊人,便皆為殿下之臣民,殿下應做到無論男女皆愛之重之,賞罰分明、兼愛天下方是為君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