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了,即便是小鎮酒吧也陷入到一天中短暫的安詳裏。三個人,各懷心事,就這麼一言不發地走著。速度不快,對他們來說,甚至可以說是很慢了。可他們很默契地漫步,沒有人催促。
走得越快,就越早離開這片桃園淨土,越早走入無邊的喧囂。慢慢走,哪怕能和察爾斯再親近一秒也好。
可惜,這是個不大的鎮子,他們依舊很快到了南口。那裏栽著的兩顆碩大的古鬆,像是察爾斯最忠誠的守夜人,佇立在兩側。而真正的守夜人則在一側的小屋裏,原本應該聚精會神的他,卻在黛的意識安撫下,安靜地睡著了。
然而,獵獵寒風之中,卻依舊見一個人影矗立在門口。
“嘿!終於來了,等你們老半天了。”傳來的是低沉粗獷的嗓音,“老墨、老黛還有蘭瑟小哥,我就猜到你們今晚要走。”
“老奧尼?你怎麼這兒?”
“哈哈哈!沒想到吧?傻大個兒也有一顆細膩的心啊。”奧尼僅穿了一件單衣,寒冷於他恍如無物,隻不過他說的話卻讓包括他自己在內的四個人都打了個寒戰。
“唉,算了,真他.媽惡心。”奧尼被自己的話弄了一身雞皮疙瘩,“來,我有點東西給你們。”
“喂,如果是你的第一次的話,就算了吧。”墨燭擺出一臉嫌棄的表情,朝他擺了擺手。
“哈哈哈哈!這麼一說,還確實可以算是‘第一次’。”他豪邁一笑,手往後一撈,神神秘秘地從背後掏出了些什麼。
“老子‘第一次’做這麼俊的鏡框,來,蘭瑟小哥,你不是老嫌自己不夠酷嗎?有了這高強度輕質黑鏡框,保證帥到掉渣!”
“老子‘第一次’做這麼小巧的首飾,來,老黛,這個可以自動變色的手鏈收著,戴著說不定可以多涵養出點女人味來!”
“還有,”奧尼的聲音有些顫抖,已經爬滿皺紋的眼角微微泛紅,“老子‘第一次’這麼用心地做一把骨刀。墨燭,這個東西可是老子花了不知道多少年才鑄成的,當年逃到這裏時身上帶的所有頂級材料都他娘扔在裏頭了。我給她取名叫狼吻,日後你一定得給老子好好待她,聽到沒有!”
在一連串精妙絕倫、盡顯文藝的排比句之後,他沒有留給三個人接話的機會,立馬轉過身,道:“好了,不多說了……都放好,趕緊走吧。”他的肩膀在微微顫抖。
三個人互相看了幾眼,點點頭,隨即一道上前,狠狠地圍成一圈抱住了他。力氣之大,時間之長,直鎖得奧尼喘不過氣。
“雖然我本來就很帥,但是你這幅眼鏡是絕對的錦上添花。”
“雖然我覺得你有對傻墨偏心,但是你的這個手鐲,姐很喜歡。”
“雖然……呃。”墨燭一時語塞,他確收到了一個絕讚無比的禮物,“刀很不錯。”
在又一連串對仗還算工整的排比之後,為了奧尼的生命安全,良久,三人還是放開了他。
場麵有些感人,有些溫馨,卻也有些荒謬。幾個人都微微仰著頭,大口地吹呼著氣,方才忍住在眼眶盈盈打轉的熱淚。當然,某個瞎子沒有類似的感受。
“奧尼,走了,別哭啊乖。”
“哭你.媽!還不快滾!”
“保重!”
“保重!”
告別,很簡單,卻很厚重。很微小,卻漾的很遠很遠,刻的很深很深。
轉過頭,最後深深地望了一眼這寧靜的小鎮和小鎮裏寧靜的人,三人微笑著,揮了揮手。
別了,察爾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