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隱兮猛地抬起頭,奮力把那麵銅鏡擲了出去,鏡片碎裂的聲音那樣刺耳,楚玦齡的心也一下子揪緊。
蘇隱兮神情狂躁,看著楚玦齡俊美恍若天神的容顏,再想想剛才在鏡中所見的,自己的容顏,那樣的醜陋,那般的猙獰,頓時覺得兩人之間的差別簡直就是可笑至極。
他不僅毀容了,比起五年前,現在他的樣子,更加醜陋,而且還很嚇人,那道傷疤盤踞在他右臉頰上,從眉間一直蜿蜒到下巴,結了痂之後整道傷疤都是暗黑色的,看上去更加可怖和瘮人。
他被一下子打回了地獄,他再也沒有了傾世的容顏,上天連他這最後一點的慰藉都奪走了,他已經什麼都沒有了,親情愛情失去了,友情與他而言也稀薄得可以,唯一僅剩著的,隻有那一張臉,現在他毀容了,真的連最後一點的慰藉都沒有了。
蘇隱兮的嗚咽聲越來越大,最後失聲痛哭:“啊——!”
他仰天大叫,想要傾瀉心中所有的悲憤,可隻是徒增了更多傷悲,半點用也沒有,心裏的痛,反而越來越深。
他埋頭哭得那樣悲傷,楚玦齡的心撕裂一樣的疼,湊過去將他摟在懷裏,不停安慰著他:“隱兮,別難過,我知道你心裏難受,但你別哭了好不好,你身子不好,相離囑咐了,你情緒波動不能太大。你和我說說話好不好,讓我聽聽你的聲音?”
蘇隱兮狠狠從他懷中掙開,怨毒地瞪著他。
他從來沒有這樣嫉妒過楚玦齡,嫉妒他家世背景比自己好,嫉妒他從小過得比自己好,嫉妒他武功比自己好,嫉妒他人緣比自己好,嫉妒他比自己更會為人處世,嫉妒他受天下人景仰,嫉妒他的生活中從來沒有經曆過自己所遭受過的那些磨難,更嫉妒他那一張絕世清俊的容顏。
現在的他,和楚玦齡相比,顯得如此的卑微而又可笑,他如天神一般獨立於這渾濁俗世,而他卻卑如螻蟻,渺如蜉蝣,比戲台上的醜角還不如。
蘇隱兮忽而就笑了,那笑裏,氤氳了無邊的悲涼,繼而,漸漸轉化為陰沉如刀的哂笑。
蘇隱兮的眼神那樣陰鷙,整個人都很不對勁,笑容也愈發怪異僵硬起來。
楚玦齡眼神裏湧上一縷恐慌:“隱兮,你怎麼了,你別嚇我。”
蘇隱兮笑得越發詭譎,楚玦齡想靠近他,蘇隱兮卻毫不留情地一把推開了他。
楚玦齡連著往後退了好幾步,蘇隱兮趁機從床上下來,越過他飛快地跑了出去。
楚玦齡一驚,連忙追出去:“隱兮,你去哪兒,你快回來?”
蘇隱兮一邊飛快地往外跑,一邊砸碎了路過之處擺放著的所有花瓶擺設,楚玦齡追出去,一路上滿是殘片和那些擺放物碎裂的刺耳聲。
蘇隱兮似乎沒有知覺,發了瘋一樣,看見什麼就砸碎什麼,楚玦齡在他身後擔心得不得了,卻又始終和他保持著距離,不敢太過靠近他,看蘇隱兮的情緒,是很不願意他接近他的,他很怕他的接近會讓他做出更加不可預測的事情來。
兩人就這樣,一追一跑,下人們也全都湧了過來,看著他們,卻沒有任何一人膽敢靠近。
蘇隱兮一路跑出了減竺山莊,守門的人看見楚玦齡在他身後,也不敢攔他,蘇隱兮很輕易就出了減竺山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