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客自天上來(1 / 2)

真氣一動,目力驟增,伯賞一眼便望見高空中快速墜向山頂的白色事物,和先於白色事物落將下來的一點殷紅,是血沒錯,可那白色的……咦?伯賞有些想不明白,因為從天上掉下來的是一隻純白的狐狸,而它應該生活在極北的冰天雪地之中,怎麼可能就這樣從天上掉下來?

足下輕點竄上星宇亭,再一使勁飛身迎上墜落的白狐,伯賞伸手便要將它接住,右臂卻突然間僵硬,重重地把他整個人帶向一邊,眼看便要如那白狐一般自空中摔下來。伯賞心驚,左袖急甩將白狐裹在懷中,而它並不是冰涼。

提氣,雙腳迅速踩踏兩下,伯賞抱著白狐穩穩落地,臉色卻已慘白,轉頭看自己的右肩,上麵多了一點暗紅血漬,正是它讓山頂的溫度在極短的時間內下降,讓他的手臂瞬間凍僵。

“嘰啾!”山雀渾身瑟瑟,努力伸展翅膀,欲要飛到他跟前。

“別過來!”伯賞忙道。

“啾?”山雀一驚,縮頭縮腦地瞧著他,顯然凍得不輕。

把白狐放在草叢中,伯賞騰出手撕下滴有血漬的布料,注力,反手拋向海麵,海水一觸及它便凝結成冰,遠遠近近一大片的瑩白,布料被凍在其中,這麼冷的血?伯賞詫異,右手試著動了動,沒用,跟本沒有知覺。抬頭看天空,天空已恢複以往的平靜。

“嘰啾。”山雀終是飛了過來,落在他左肩。

伯賞知它不放心自己,便輕聳肩膀道:“沒事的,不用擔心。”

山雀聞言轉轉腦袋,隨後落在白狐身邊側頭望著他,詢問這來路不明的小狐狸要怎樣處置。伯賞彎腰仔細看那蜷縮成團的狐狸,柔軟的雙耳是圓鈍的三角形,閉合的眼晴隻留兩條縫,尖尖的鼻子一點黑,埋在細膩光潔的純白色皮毛中,它還很小,約莫一歲不到的光景。剛才那滴極冷的血不是它所有,那個把它丟在這裏的,會是怎樣的妖怪?

“啊嚏!”冷清清的石室內,伯賞躲在厚厚的被窩,渾身躁熱卻又冷戰連連,鼻塞流涕、頭昏腦脹好不難受。七歲後他從沒得過風寒,這是第一次,因治療右臂時不慎流入體內的絕寒之氣所致。

“心飛。”被窩中伯賞悶聲悶氣道,但等了半天也沒聽到山雀的聲音,掀開被子一角探出腦袋,外麵一片靜謐的漆黑,隻有石廳中淡綠的光氳透過臥室門口,幽幽地照進來。

“心飛?”伯賞疑惑,這家夥跑哪去了?怎麼老半天仍未回來?找了件袍子披在身上,迷迷糊糊走到臥室門口,靜悄悄的石室內盡是他略顯粗重和急促的呼吸聲,這病真的好重,遠超出了他的預想。

對麵石桌上,幾叢綠色被夜明珠的光芒映得鮮明,伯賞有一步沒一步走到近前,是兩種可治傷風的草藥,檉柳和胡荽。心飛取來的吧,它總是如師傅那般照顧他,雖然有些事它無法做到,但總那麼盡心盡力地陪伴在他身邊。

“師傅……”伯賞喃喃,不自覺地回頭看那蒲團,上麵自然沒有東方易,隻有一團雪白,將它抱回來已有三日之久,但因為某種催眠法術的關係,它一直在沉睡。伯賞解不開那法術,就隻能等它自己蘇醒,便如他無法在短時間內驅除體內寒氣,隻得整日躲在被窩中取暖。

坐回到闊別兩天的蒲團,伯賞想等心飛回來。

“啊嚏!”擦了擦鼻子,伯賞有些無奈,不管將師傅的道術修練到什麼境界,現在的他終究隻是凡人,而那樣的怪異寒氣絕非人所能忍受,一滴血便如此淩厲,那它本身呢?伯賞輕撫白狐腦袋,手心頓時軟絨絨的順滑。

它該是隻厲害的大妖怪吧,而你是它所要保護的,看著身邊那團純然的潔白,伯賞知道這個任務現在落到了自己頭上,如它不走的話。

“嘰啾!”門口一聲鳥鳴,是心飛的聲音,但它似乎有些驚慌,口中的草藥也隨之落地,伯賞仰麵看著它,眼中滿是愧疚。

“心飛。”伯賞招招手。

驚慌的山雀覺出異樣,拍著翅膀迅速飛到蒲團邊,小眼疑惑地望著麵前氣色不十分好的男孩。

“麻雀天黑不外出的,你也一樣,不管發生什麼,以後都不許出去。”伯賞命令般向突然呆怔的山雀道,心中萬分懊悔,為什麼從前他會把心飛當成和他一樣的生命看待?其實它比自己弱太多不是嗎?雖然通了靈氣,但終究隻是一隻麻雀,而麻雀的生命力都不強,一場雪就能把它們凍死,之所以成群結隊地出現,僅僅是因為它們總在更新換代,而心飛隻有心飛,不會再有第二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