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流星的軌跡,愁容微醉(1 / 2)

中原大陸之最東,綿延望不到盡頭的海岸邊,一陣接一陣的,不疾不徐卻仿佛永遠也停不下來的海風中,粉衣女子定然如紮根土壤的古木,迎著這吹亂了發絲,刮痛了麵額的力量展目而望。

太陽升起又落下,從初晨到傍晚,天灰涼涼地暗起來,這次,她仍然沒有返回的念頭。

“啪!啪……”忽而,一直不停吹的海風中傳來了物件拍擊水麵的數聲連響。

哪家的孩子這樣晚了還出來玩打水漂?女子轉過頭,望見遠處那抹黑影時不由一怔,伸手揉了揉疲憊的雙眼仔細瞧得瞧,可不是?參差不齊、鬆散無拘淺棕的一頭亂發,短到連肩膀都沒夠到多少,卻與斜掛著的黑色鬥篷一起,讓風吹得自在飛揚。

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但拋出一方石塊後似乎與剛才的她同樣,同樣紋絲不動地遙遙望向蒼茫大海,可是,他到這裏做什麼?

緩緩走近,離那駐足的黑影尚有七八尺的時候,眼前倏地閃過兩抹亮光,隨著劃落天際的流星側頭仰望,短短的一道銀華,在視線觸及的瞬間便已消逝,快得人心中迷惑,它真的存在過?對麵轉過來的那雙眼眸中,剛才是驚喜的神采?

“咦?這位姑娘,我們……”腳下一動完全轉過身,瞧著突兀出現的女子打量兩眼,童逆風嘴角扯起抹無以為意的冷酷笑容:“是否在哪裏見過?”

先是沒有任何理由地硬要娶她為妻,然後在父親與大頭叔苦苦央求時提出那種近乎邪惡的條件,卻又在他們冒著生命危險出海後的第三天早晨,輕巧地走過來說他現在沒興致不想玩了,山門一開就讓她和岩生自個回家,同樣的沒有任何理由。

對於這樣一個自以為是到極點,把所有人都像木偶一樣,呼之則來,揮之則去蠻不講理對待的惡棍,沒有人會不感到厭惡和痛恨吧?所以,自己是怎麼了?親人尚且生死不明,為什麼心中就是沒有一點恨意?

無怨無懼地回望他一眼,語調亦如往常般柔和,林雅倪脆生生開口道:“不,我從沒見過你,你記錯了。”用他人的生命來玩遊戲,誰願意見到這樣的人?

“……”與頭發色澤相近,狹長的一雙明眸顯然怔了怔,隨後眨得一下,複又變成那不懷好意般的笑容:“這麼說又是一個不認識的女孩子?”

對麵的話音剛落,林雅倪便施施然轉身,心中不由得自嘲,吃錯藥了嗎?好端端地走到這裏做什麼?

“等等。”伸手拉住她肩頭,童逆風收起笑容,隨口道:“既然碰到了,何不坐下來聊聊?”

林雅倪聞言回頭,仍然什麼都不明白,但此刻他頭發的顏色好像變深了,暗得有些落寞。

一個人的等待最是煎熬,既然自己並不怨恨這個人,既然他開口了,那麼坐下來聊幾句又有何不可?

注意力沒有完全放在海麵後,耳邊的風聲似乎變小了,也變緩了。坐在軟軟沙土中的一截枯木上抬頭仰望,藍絲綢般的夜幕星光璀燦,不受任何雲霧與塵土的阻擋,毫無掩飾,隻盡情地綻放著與生俱來的絢麗真顏。

側頭看向默然坐在一旁,捏了根樹枝於沙土上點點劃劃,劃完抹掉,抹掉後又繼續胡亂塗鴉的惡棍,將近一個時辰了,說要聊聊的他卻連半個字都沒講過。可不知道為什麼,漸漸地,自己心中竟生出些快意的稀奇,便道:“這樣苦惱,有什麼事做不到麼?”雖然並不怨恨,但如此對待她和她的親人,並不代表沒有讓她產生壞心眼少許,是以說準確和透徹點的話,她現在的反應該是幸災樂禍。

圈圈劃到一半停下了,童逆風依然沒有開口,隻不動聲色地盯著麵前似貓非貓,似狗非狗的圖案。

難道說中了?是不是他也在等什麼?忽然間,林雅倪覺得之前那束驚喜並非自己眼花,低頭往那粗簡的動物瞧了瞧,又問道:“不過,這是什麼?”

“不知道。”手腕一動又把圖案抹掉,童逆風沒怎麼在意道。

“不知道?”有些好奇地,林雅倪又問:“是狐狸吧?”

身形滯得一滯,童逆風丟開樹枝豁地站起身,無甚表情的臉上涼冷的聲音:“不是!”

詫異地望著他,林雅倪剛想再問,卻見那人大步一邁,欣長的黑色鬥篷勾起一股清涼海風,接著半聲未響地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