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室的良心如同拂過玉米地的風,過時綠浪滾滾,過後悄無聲息。

下議院的侍者跑到男廁所找人。他有一條緊急的口信要傳達給湯姆·赫辛頓。這是一位共產黨的議員,來自德比郡的一個選區,過去有很多礦業,後來關閉了。這位議員一向很自豪地宣布說自己是來自工人階級的,不過十多年來髒了他的手的隻有墨水和番茄醬。男廁所自然也是維多利亞風格的,古老的貼磚和瓷器裝飾,唯一不和諧的是一個電動熱風烘幹機。傑裏米·科斯洛浦正站在那兒烘手,他來自“自命不凡”的夏爾斯郡,上了年紀,以自大和浮誇著稱。

“先生,您看見過赫辛頓先生嗎?”侍者問道。

“這裏一次隻能拉一泡屎吧,兄弟?”科斯洛浦用鼻子哼哼出來一句,“去那些酒吧找找吧,很有可能在桌子底下的某個角落裏。”

侍者飛也似的離開了。科斯洛浦身邊的洗手盆旁又多了一個人,也是這個廁所裏僅剩的一個人,蒂姆·斯坦普爾。

“蒂莫西【蒂姆的昵稱。】,親愛的孩子。黨總部待得還不錯吧?真是份兒好工作啊。”

斯坦普爾轉身望著他,低了低頭表示感激,但整個動作十分“冰冰”有禮。科斯洛浦拿腔拿調是出了名的,總是自稱當地社會的領導者,但實際上他錙銖必較,為了錢結的婚,嶽丈家境可觀。於是,他在這位前房地產代理麵前表現得優越感十足。科斯洛浦永遠不會支持所謂的“無階級”概念,畢竟他大半輩子都在努力脫離自己過去的階級。

“真高興能有機會跟你談談,老夥計。”科斯洛浦說。他臉上堆著假笑,眼睛則敏銳地看著鏡子的角落,確定這個回聲很大的廁所裏隻有他和斯坦普爾。“跟你談談秘密,男人和男人之間的。”他一邊說一邊偷偷把每個隔間的門縫下麵瞥了個遍。

“您有何貴幹,傑裏米?”斯坦普爾回問道。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在下議院待了這麼多年,科斯洛浦幾乎從來沒跟他談過什麼。

“內人年事已高,明年就七十整了,身體不大好。她很勇敢堅強的,不過在選舉上是幫不了什麼了。那麼大的選區,四十三個村子,你也明白的,要到處走完還是需要時間的。”他朝斯坦普爾這邊的洗手盆走過來,第二次洗起了自己的手,想表現得親密些,但明顯更多的是緊張不安,“我欠她的啊,應該多陪陪她,舒緩一下壓力,多享受一下二人世界。現在她也是活一天少一天了。”他停頓了一下,手上搓起了一個很大的肥皂泡,好像想表示自己一直對個人衛生一絲不苟,還想強調對自己妻子的關懷有多深。不過這兩點都騙不過斯坦普爾,做副黨鞭的時候,他已經看過科斯洛浦的私人檔案了,裏麵的資料顯示,他定期會給一個單身母親付錢,而這個女人也是他愛去的那家酒吧的常客。

“坦白說,我想下次選舉的時候放棄我的席位。當然是為了她,但我這麼多年積累的經驗就這麼白費了,那就真是太遺憾了。很想能有什麼渠道和機會……我還能做點貢獻什麼的,你懂嗎?繼續為國家貢獻我的綿薄之力,當然還有為這個黨派。”

“你有什麼具體的想法呢,傑裏米?”斯坦普爾已經洞悉了這場談話的走向。

“想聽聽你的建議呢,不過去上議院看起來還挺合理的吧。對我來說沒什麼很大的意義,但賤內就很重要了。這麼多年了,她總算看見我進了上議院了。特別是……你知道的……她可能也享受不了幾天了。”

科斯洛浦還在嘩嘩地開著水洗著手,假裝這是很隨意的談話,結果褲子的襠部都濕透了。他意識到自己出了醜,匆忙中粗暴地關了水龍頭,轉身正麵對著斯坦普爾,手放在一邊,濕透的袖口還滴著水:“你會支持我嗎?黨派會支持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