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郭頭役,剛才三人圍攻,襠部受到重擊,當時疼得生不如死,所幸沒有被完全踢正,身體又較為粗壯,巨痛慢慢已經消卻,但苦於吳名等都在一旁,沒有機會逃跑,又見曹家坊人多,隻能任由人拾去兵刃,扒去衣褲,強忍著寒冷,不敢起身,等待機會。
這時聽吳名要殺他,不敢再裝,趕緊起來乞命。
“賢弟,他說得甚是可憐,就饒他一命吧。俗話說得好:得饒人處且饒人。”蘇晉文道。
“是挺可憐,不過剛才他可沒覺得我們可憐,且他已經探知我方形勢、人數,又得知我們將躲避之處,饒他不得,這樣吧,曹雄,一會給他個痛快,留個全屍。”吳名淡然道。
曹雄應了聲,就要把郭頭役拉走。
“哇啊,不要啊,大爺,太爺,祖宗,別殺我,我萬萬不敢走漏半點消息,我一回去就帶著家人遠走他鄉,我對天發誓,要是我透露半句,全家不得好死。”
郭頭役哭天搶地,聲淚俱下,滿地打滾,一時還拉不走,曹雄怒而舉刀,想要就地正-法。蘇晉文忙過來攔住,對吳名道:“他已對天發誓,賢弟就饒他一條性命吧,殺他一人,其家中無辜十幾口無了著落,於心何忍。”
晉文秉性善良,以助人為樂,當時也正是他不顧船東反對,救了吳名,現在他堅持不殺,吳名也不好拂逆,轉身對蘇誌、蘇遠道:“兩位是長輩,不知意下如何,難道一起帶往青龍穀關押?”
蘇遠道:“青龍穀地處隱蔽,是難得的避難之所,切不可讓外人知曉。”
蘇誌略一沉凝,正想說話,一個蒼老的聲音響了起來。
“咳咳咳,不可妄造殺孽,有悖天理,有幹天和。依老朽看,還是放他回去吧。”一個後生扶著蹣跚而來的老太公,出現在蘇誌背後。
蘇誌、蘇晉文等恭敬地行禮。
蘇誌道:“老太公還未就寢?”
“如此吵鬧,如何安睡?自古英雄出少年,古人誠不欺我,吳公子解我禾丸梓堡之圍,老朽特來致謝。”說著,顫顫巍巍地就要跪下。
吳名忙扶住道:“折煞晚輩了。”
老太公一發話,蘇誌也沒講話,吳名明知這是放虎歸山,但也無可奈何,轉頭對曹雄道:“放了他。”
曹雄等雖心有不甘,但還是沒出聲,收起刀來。
郭頭役死裏逃生,喜極而泣,千恩萬謝後就要走。
“慢著。”吳名道。
“……你……你”郭頭役以為吳名反悔,嚇了一跳,臉色劇變,支吾著,又不敢說什麼。
“還有兩個,索性一並帶走。”吳名道。
他見另外兩個受傷較重,一個被箭射中左肩,流血不止;另一個左腳膝蓋以下向前曲扭,太陽穴青黑一片,現在仍昏迷不醒,想是腳斷了,頭部也受了重傷。帶上這兩個,郭頭役回去的速度將大受影響。這樣就算郭頭役不講信用,或者也能爭取更多時間。
蘇晉文以為吳名大發慈悲,心中歡喜,對郭頭役道:“你稍等,我先幫他們療傷。”
吳名默默地歎了口氣,想道,這世道還真有這樣的人?差役們剛才要滅你全家,你現在還為他們療傷?“前世”就算有老人摔倒起不來,也未必有人會過去扶。
是悲是喜,五味參雜,吳名自己也說不上來,但他喜歡蘇晉文的真誠,那種發自內心的善。
蘇誌突然道:“那畜生呢?”
眾人知道他指的是顧天福。
“想必趁亂逃走了。”蘇遠道。
剛才所有人都在擔心蘇誌的安危,因此沒有人去注意顧天福。
“罷了,大夥趕快回去收拾,能帶走的都帶走,吳公子,請來寒舍用茶,到時請一起前往青龍穀。”蘇誌道。
“恭敬不如從命。”吳名應聲後,叫來曹雄道:“山頭頂寨也不能留了,馬上帶幾人回去,收拾後立即下山來蘇家……嗯,除了幾袋米,好像也沒什麼好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