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被巨石滾木打得失魂落魄的元兵,麵對如暴雨般狂-泄而下的石塊,徹底喪失了鬥誌,哭爹喊娘起來,達魯花赤大人狂喊著:“不許後退!”卻再也無人理會。
山頭上的禾丸梓堡壯年鄉民與曹家坊幸存者曆經欺壓與死難,早已憋足了勁,把萬般仇恨與怨氣都聚集在手中石塊,拚勁全力,一塊接一塊地砸向離他們最近隻有二十步距離的敵人。
一塊塊粗大的石頭,猛烈地撞擊在元軍的頭上、臉上、肩上、背上、胸口……
一朵朵血花,從傷口或唇口噴出,山風一刮,把血花聚集,與薄霧混合,官軍竟似籠罩在一團淡淡血霧當中。
一個個翻滾而下的屍體或傷者,如山洪般把後麵還站著的兵士席卷,一起滾了下去,許多未受傷或隻受輕傷的,也收不住勢頭,直接從山上掉進深穀,隻留下一聲恐懼甚於疼痛的慘叫,回蕩在黎明的青山之間。
吳名背著手,身上穿的這件嶄新而合身的淡黃色棉布直裰,很好地修飾了他的身材。蘇晉文說這是十八妹見他衣裳缺破又短小,特意趕製出來要答謝恩人。
他默默地筆直站在凸起的山岩之上,冷冷地注視著自己謀劃的第一場戰鬥,一頭飄逸的黑發在勁風中放肆地飛舞,狂熱與冰冷這兩個本不能放在一起的形容詞,此時卻是吳名眼神給人的感覺。
他又像是回到了“前世”,端坐在液晶屏前,操作著一場勝利在望的戰略軍事類遊戲,而音樂就是呼嘯山風送來的不同聲線的慘叫、厲吼、驚喊。他很享受這種悅耳動聽的交響樂,最喜歡的一個音符就是敵人骨頭爆裂的哢嚓聲。
這時,天邊的山頭,忽然冒出萬丈光芒,清晨的第一道陽光噴薄而出,灑向大地,光明了萬物,其中一縷罩在吳名身上,吳名感覺身子暖和了不少。
他突然心中一凜,本是善良的自己怎會變得如此,下麵死傷遍地的可不是遊戲中的電子映像與數據,都是活生生的人啊,自己何時變得如此冷酷,又哪有權利如此殘忍地剝奪這許多性命?還如同在享受遊戲的樂趣一般,這與陰暗深淵中的魔鬼何異?
但一轉念,不這樣做,自己不可能再有生之年對這世界有任何改變,甚至生存都有困難,更別提救“前世”的人。如果殺死少部分人,有可能拯救千年後整個崩潰的世界,隻要方向與目標是對的,哪怕隻有萬分之一的可能,自己做一做魔鬼又何妨。而那些擋在我麵前的人,都有原罪,都該殺。在有限的生命中,自己一定要用最有效、最快速的方式,最大程度的改變曆史走向。
正陷入沉思的吳名,驀地覺得側後方的草叢有異響傳來,同時也感到一股強烈的殺氣湧向自己,危險訊號在腦中猛然敲響。
銀白色長槍,如毒蛇般,疾可追風地噬向吳名的後背要害處,在山下嘈雜聲掩蓋下,這一擊,悄無聲息。
雖然自己的計謀中,不用跟元軍短兵相接,但初學武藝,並嚐到武學甜頭的吳名,一得空,就勤練刀法,這兩天也並未擱下。他刀法漸漸純熟的同時,一種敏銳感迅速提升,這種敏銳感也可以歸結成身體反應,但似乎又更傾向於精神層麵,是一種無法用語言描述,也無法形容的靈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