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不嫁。”十八妹羞紅著臉道。
“這是為何?為父早前見你倆眉目傳情,互有心意,而今為父給你做主,何以卻又不肯?”蘇誌問道。
前些時日忙裏忙外,毫無空閑,今日稍微安定,蘇誌就跟蘇十八妹道出心中所想,就是那日在草棚議事之時,曹雄提出的把十八妹嫁與吳名一事。
曹雄當時可能隻是個玩笑話,但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蘇誌已牢記在心,也覺得這是個大好姻緣,又能讓吳名與蘇家的關係更為穩固,實是一舉多得,勢在必行。
隻是他平身最重自己這個幺女,視為掌上明珠,她聰慧賢淑,善解人意,勤儉持家。自原配張氏去世後,內宅家務之事俱由她打理,年紀雖小,卻也處理得井井有條,蘇誌心內甚是滿意與歡喜。
但也知她生性倔強,外柔內剛,當時就是她自己不肯嫁給顧天福,才有後來顧天福因怨生恨,去上杭告密這事。因此,十八妹與吳名的婚事,蘇誌想先問過十八妹。
難得今日閑暇,蘇誌特意回到家眷區自己的臨時住所,單獨對十八妹說出要將她許配予吳名,料想十八妹也會答應,卻得到她一口回絕。
“他……他為人輕薄,不可托付終身。”蘇十八妹聲若蚊蠅地說道。顯然還在為吳名放肆地看她身體而氣憤。
“吳公子雖是孤兒,出身寒微,且不說他大恩於蘇家,隻憑他與晉文僅一麵之交,竟能舍生取義,冒死與我等共存亡,如此大仁大義之士,如何會輕薄?又怎地不可托付終身?”蘇誌急道,他還以為蘇十八嫌吳名出身。
“阿爹,女兒就是不嫁,願終生侍奉阿爹。”蘇十八妹聲音柔軟清脆,可話語中透露出心意已定的語氣。
蘇誌歎了一口氣,溫和地道:“我的傻女兒,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此乃天經地義,不可忤逆,否則九泉之下,阿爹還有何麵目去見你娘親。莫非,莫非我兒心中有人?”
聽蘇誌說到九泉之下和娘親,十八妹悲從心來,眼中閃起淚花,哀聲道:“女兒,女兒心中是有個人。”
蘇誌聞言,心下一驚,口中道:“卻是何人?為父近知天命,此生並無它念,隻願你能有個好歸宿。若能如願,今後就算戰死他鄉,也能死而瞑目矣。”
十八妹聞言潸然淚落,倏然跪下,泣道:“阿爹怎可說此等喪氣話,有吳公子相護,阿爹定能長命百歲……”
蘇誌扶起十八妹,眼神直視著蘇十八妹道:“我兒果然聰慧,也知阿爹需要吳公子相護才能苟活。”
蘇十八妹似有所覺地道:“阿爹,您是說……”
蘇誌頹然長歎一聲道:“罷了,罷了,你心中何人?為父給你做主就是。”
“阿爹,女兒心中之人,其實正是吳公子,隻是,隻是……”蘇十八妹顧不得害羞,嬌低著螓首道。
蘇誌聽了上半句,已是驚喜交集,見她“隻是”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哈哈大笑地打斷道:“隻是舍不得這個家吧?無需多慮,吳公子一旦同意,先把婚事定下來,成親之日可延後再說。”
“吳公子還未同意?阿爹,他若不願,女兒要羞死人了。”
“哈哈……”
蘇誌舒心的長笑聲,透出窗外,迎向蒼穹之上胭紅的晚霞。
二日後的午後時分,碧空萬裏無雲,春風柔情地愛撫著路旁柳樹的細細枝條,似乎在催促它快快長出新葉。
吳名領著一隊車馬,走在從東往西的官道之上。
他頭戴烏綾氈帽,身穿蔥白蜀錦直裰,腳踏一雙虎皮邊的胡皮靴,腰係一條錦紋鑲玉絛子,騎著一匹黑色高頭大馬,意態悠閑。
不論從哪個角度看過去,儼然就是個華麗奢豪的翩翩貴公子。